這場暴雨從君霄來到這個世界開始,一直從未停歇。
天地昏暗迷蒙,一連幾天毫不停歇的暴雨把整個大地籠罩在讓人心驚的麻木裡。
天空似乎掉了下來碎在身側成了灰蒙蒙的空氣,土地被聲勢浩大的雨勢擊打得呻吟,是連君霄都皺着眉頭覺得非常不妙的程度。
不管怎麼說,這麼大的雨下得時間實在是太長了,正常情況下現代城市裡一個小時就能造成嚴重内澇的大雨,居然一連下了好幾天。
已經要到洪災一級預警的狀态了。
君霄擡頭瞥了一眼站在門口正看着雨勢的蒼澤,他還是那身衣着,隻額角垂落的碎發被重新一絲不苟绾了回去。
似乎是感覺到了君霄的視線,他側目看向室内的君霄,以及她手裡那條紅色的吊帶裙。
那是一條很好看的裙子,明豔的正紅色光是被君霄拿在手裡都知道,這個顔色襯極了她。腰身掐住,輕飄飄的裙擺正好蓋在腳踝。
但是,蒼澤的視線在那兩根還沒有他手指粗的肩帶上停留了一瞬,薄唇輕啟,“你......這個時代應該不是現代。”
他這麼委婉地開口。
“我知道,”君霄幹笑着,“從沒在附近看到什麼電線杆信号塔之類的,我就有這個猜測了。”
“隻是......我确實隻有這一條裙子......”
君霄看了一眼自己全部的衣服,“穿牛仔褲之類的......是不是更奇怪?”
想了想,君霄摸出來一條絲巾,“肩膀上披一條這個,會不會能正常一點?”
那條絲巾很寬大,确實是能完全包住君霄上半身的尺寸,比劃了兩下之後,君霄決定先試試再說。
蒼澤也沒說什麼,一直立在屋外等她結束。沉默寡言的神祗平靜地繼續看着雨,巋然不動的身姿像是要與天地一起融合。
那身裙子确實很适合她,蒼澤看着低頭整理絲巾的君霄想。
天地都昏暗,唯有她是蒼茫天地裡唯一的豔色。
蒼澤啟開步子,手指輕巧地從腰間拽下來兩個東西,走到君霄身邊一左一右用那兩個金色的小物件把絲巾固定在了她的手臂上。
有着紅梅枝的絲巾服帖的挨着君霄的脖頸,繞過肩膀又被固定在手臂,成了造型獨特的衣袖。擡手時若隐若現的纖細手臂顯露,行動時裙擺翻飛墨發飛揚,至少隻是有些奇特的衣服,不是妖怪。
君霄松了口氣,裝神弄鬼的計劃差點在第一步夭折。她撫了撫大臂上的金色垂穗,看了看蒼澤少了兩個金穗的腰帶,真情實感地道謝,“謝謝。”
“不用,”蒼澤隻略微颔首,“走吧。”
金魚遊曳在君霄肩頭,看着蒼澤挺拔的背影,君霄小聲對金魚說,“我好像體會到麒麟神君的靠譜了。”
“是吧,那可是我們最靠譜的神君!”
你驕傲什麼......隻有一位靠譜的神君有什麼可高興的?
不過這種會讓旁邊的這條魚當場跳腳的話,君霄還是沒說出口。
這個世界的人看得到這條金魚,也聽得到它說話,去裝神弄鬼被人聽到神女跟别的神仙鬥嘴......多少有點離譜了。
已經走到了正門前,這幾天裡小任務積累的獎勵大概夠蒼澤撐起屏障,不過......
君霄默默撐起雨傘,示意蒼澤跟她一起進來,“能省就省,畢竟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蒼澤頓了頓,還是低頭進了傘下。
金魚提示着方向,兩個人并肩向山下走去。目前根據觀察來看,這座山并不是君霄知道的昆侖山脈,隻是随機降落的某個深山而已。
大雨一連幾天,土地早就泥濘的不成樣子,君霄踩着銀色的高跟鞋一邊低頭看路一邊在心裡慶幸身邊有一個貨真價實的神仙,要不然估計還沒到半山腰就她就折了。
蒼澤擡手握住傘柄,微一用力把傘抽離君霄的手掌,他垂着眼執傘,大袖翻折垂下,露出他一截肌肉流暢的小臂。
神明是被天道垂愛的,君霄提着裙擺這樣想。旁邊的蒼澤步履平坦,踩在泥土裡卻連皂靴的足底都沒沾上塵埃。
這個世界都像是在為他讓路。
君霄緊跟在他身後,蹭着這幾分垂幸往下走。也幸虧了這樣,要不然都不敢想高跟鞋走下雨的山路會是什麼樣......
*
大雨迷蒙,茫茫天地被從天而降的灰色帷幕籠罩,土地被雨水苛責共同混合成褐色的渾沌液體四溢。
現在是早上剛吃過早飯的光景,被大雨朦胧的視線裡突然出現一個穿着蓑衣的身影,他赤着腳,黝黑的皮膚被雨水沖刷得光亮。
剛一進村子這個漢子就大聲嚷嚷着,“不好了不好了!劉家嫂子劉家嫂子快來!你家二妮掉河裡了!”
“快來人啊!”
漢子一路邊跑邊嚷,突然一個人戴着鬥笠猛地拉開門走出來,“栓子!你說什麼?二妮怎麼了,猛子呢?”
“哎呀,叔,我跟猛子今早不是去田裡看看還有沒有什麼辦法嘛!誰知道剛想往回走,就見咱村裡的娃娃正在那摸魚,一個錯眼二妮就掉下去了!”
戴着鬥笠的老人一拍大腿,“我就說别讓娃娃們去!你看看這......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