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縷刺眼的光透過沒有拉嚴實的窗簾照進屋子裡。
梁雪琛猛地坐了起來,擡頭看到牆上的藝術挂鐘上時針已經超過數字九,她連忙掀開被子。
“我已經下樓跟媽媽說了今天是星期天,讓你睡個懶覺。張媽和阿宸這會兒陪她出去走走了,中午他們在外面吃飯。”
程珏悠閑地靠坐在床上玩手機,看到梁雪琛醒了,便将手機放在床頭櫃上,把她按回被窩裡。
梁雪琛充滿警惕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程珏笑道:“你别天天一身的刺總覺得别人不懷好意,我隻不過是想讓你再多休息會兒。最近你的平均睡眠時間不足四個小時,心髒能受得住算你命大。”
他下床邊往外走邊說道:“我下樓給你做個早餐,十五分鐘後回來。”
程珏前腳剛走,後腳梁雪琛就起來洗漱了。
她光腳踩在地毯上,拉開窗簾,陽光一下子充滿了整個房間。今天的天氣好得讓人心情跟着愉悅起來。
程珏果然在十五分鐘之後拿着三明治和牛奶上來了。三明治裡用料豐富,午餐肉雞蛋芝士一應俱全,梁雪琛對這種把能用的材料都用上的做法還算熟悉,在美國念書時她有幸吃到過幾次。
“真是難得,我都快忘了你這個什麼來着……哦對,超級無敵巨無霸三明治的味道了。沒想到這輩子還有機會吃到。”
程珏回道:“每天早上我剛起床你就急急忙忙去上班,就算想給你做你也沒給我機會啊。”
“拜托,大老闆。”梁雪琛用很誇張的表情說道:“有我這麼心甘情願犧牲自我的員工,你作為老闆做夢都應該笑出聲好吧。”
兩人都莫名其妙笑了出來。
梁雪琛感歎道:“哎,你看,我們其實可以好好相處的。”
程珏露出疑惑的表情:“我什麼時候沒和你好好相處了?”
“算了算了,我真沒趣。”梁雪琛咬了一大口三明治,用餘光偷偷瞄了幾眼程珏。
“有話想跟我說嗎?”
她趕緊低頭道:“沒,能有什麼話說。”
但過了一會兒後,她還是忍不住小心問道:“程珏,我特别好奇一件事。你和一一從小一起長大,就沒有一瞬間喜歡過一一嗎,我說的喜歡不是哥哥對妹妹的那種喜歡。”
程珏的臉上閃過一絲異樣的表情,但很快恢複輕松的狀态。
“做什麼問這樣的問題,我們都結婚兩年了,你現在才來挖我的情史也太遲了吧?”
梁雪琛少見的沒有順着程珏的話跑火車:“你和一一很像我想象中的互相喜歡但又沒有捅破那一層紙的青梅竹馬,大學看到你對一一的愛護時,我就有這種感覺。後來知道你有女朋友了,我還覺得挺遺憾的。”
程珏沒有回答,沉默了片刻之後反問道:“你呢,傾盡全力為關磊策劃的項目,和你對關磊的感情有關系嗎?”
“嗯……”梁雪琛盤腿坐在床上,左手托着下巴,在程珏的問題中陷入了回憶。“關磊是個很好的人……一一既然什麼話都願意和你說,我想你一定知道雨婷的故事吧?”
那幾年程珏一直在韓祎的身後默默陪伴,他經曆她所有的喜怒哀樂,自然對方雨婷不陌生。
對他而言,方雨婷隻是一個給韓祎招惹過許多麻煩的、已經不幸離世的女生。
但這是梁雪琛第一次主動對程珏提起方雨婷。
那是校園故事裡最青澀最美好的一見鐘情,接着是長達四年的暗戀。
但現實往往比劇本更狗血,那場迎新會的相遇,原本就是關磊為了讓韓祎開心而遞出的邀請。等他們都回過神來時,宿舍裡已經充斥着方雨婷對關磊強烈的愛慕了。
韓祎的朋友并不多,她把第一次掙脫家裡束縛後認識的三個女生看得十分重要,也因此顧慮到方雨婷對關磊近乎病态的愛意,遲遲無法答應男生的表白。
事實上,方雨婷也真的生病了,腦子裡的腫瘤壓迫了她的神經,在憑空産生的記憶中,她和關磊是情投意合的校園佳侶。
大三時,病痛和幻覺嚴重影響了方雨婷的生活,她不得不休學治療。
在韓祎的求助下,程珏依靠家族的人脈,為方雨婷找到在她的老家杭州最有聲望的神經外科專家。
但惡性腫瘤蔓延的速度遠超普通人的想象。
确診半年後,方雨婷被多種并發症折磨着,時常分不清想象和現實。
女生們并非沒有經曆過親人離世的痛苦,但看着一個原本與她們共同生活着的、同齡的生命慢慢凋零,她們都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