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手就擒吧!再多的掙紮都是徒勞,你逃不掉的。”
有了第一場的經驗,她現在有更多時間觀察她這場戲的對手。
她不得不贊歎對方的精湛。
她演戲不得不依靠着過去的經驗,而對方在沒有實際經驗的情況下能很真實自然地演繹一位持槍者,這是真的很厲害。
“我怎麼會失敗,我怎麼會失敗?你告訴我,我怎麼會失敗呢?”縱斂谷的狀态很好,瘋狂與挫敗在她台詞中被體現得淋漓盡緻。
她的餘光看見了一部對着她的攝影機,她知道那是為了拍她表演細節的。提示燈不斷在攝影機上閃爍,縱斂谷覺得自己的心跳和燈光的跳動同頻了。
槍口對着縱斂谷。
她死死盯着黑洞洞地槍口,顫抖着開口:“放了我好不好?放了我?你不就是貪我的錢才來抓我嗎?我可以分你,不要殺我好不好!”
對方拿着槍口向自己逼近,縱斂谷立馬轉身,腳步虛浮、一腳深一腳淺地向前跑。
很快,她就到了一個死胡同。
深灰色的水泥牆高高矗立,面色絕望地擡頭,而後又回頭。
當她看見不斷逼近的槍口時,堅毅在臉上一閃而過。
手指緊扣着牆面上的凹陷,她在斑駁的牆面上順利找到一個支點。而後,雙腿用力一蹬,她幾乎要躍過高牆。
一瞬間,她被明媚的陽光籠罩,穿過層層疊疊的樓房、回環不斷的圍牆,她似乎能看見遠處架起的長焦相機。
就在這時,風也起了。
遮擋在臉前的頭發被吹向身後,隻剩下幾绺遮在眼前。
餘光能看見自己的影子,她知道她現在動作無可挑剔。
而後對上主演的目光,目光交錯,她知道是時候了。
砰——
槍響的一瞬間,她沒有猶豫,她拉動藏在手中的簡易機關。
血袋炸開,紅褐色的液體四處飛濺,被陽光照得晶瑩剔透。
她立刻卸力,她重重摔在地上。
手肘摩擦過粗糙地面,疼痛從後腦傳遞到鼻腔。
會腦震蕩嗎?她在心裡悄悄問自己。
大概是不會的,她畢竟摔打慣了。
“死有餘辜。”主演落下話,然後從縱有谷的口袋裡掏出證物。
一切都在這裡停止,沒有聲響、沒有人作出反應。
在地上緊閉雙眼的縱斂谷享受着帶着微暖的風,閉着眼,她仿佛回到了過去。
演員也好、殺手也好。
這兩份工作都令她滿意,因為她都能在這裡肆意發揮着自己的天賦。
僞裝、殘忍,這是她擅長的全部。
“卡!”導演率先出聲。
場務、助理、還有别的職工魚貫上前,收拾着現場、關心着她的對手演員。
她睜眼望着一切,她倒沒有多少羨慕。
因為現在的她覺得,對方擁有的一切,她總有一天也會擁有。
胡迎花跑了上來,她有些着急。
她低聲埋怨着:“有谷姐,你剛才很危險知不知道,不對,你現在也很危險。從這麼高的地方掉下來,痛不痛,需不需要去醫院檢查一下?”
縱斂谷擺擺手,拒絕了胡迎花的攙扶,她撐着膝蓋利落地站了起來。
“沒有那麼嚴重。”她笑得爽朗。
她的目光落向遠處,縱有谷已經離開了。
她輕聲笑了起來。
她說過,她會出彩,會讓“縱有谷”一步步走得更高。
她的耳邊傳來幾聲笑,縱斂谷耳朵微動,應該是來自兩個人的。
一個是主演女士,另一個應該是導演。
“小縱。”她聽見導演喊自己。
她轉身走過去。
“小縱,你讓我很驚喜。你知道嗎?你演得隻是一個小角色,用句時髦話來說就是炮灰。我說句實話你别不高興,其實我本來也對你沒什麼希望的,我覺得不出錯能過得去就好。”
導演伸手拍着縱斂谷的後背。
“但是你真的很出彩,這部戲的角色動不了了,有機會一定要繼續合作啊。”
縱斂谷微笑,她乖順地點點頭。
“我最喜歡和你這種人搭戲了,一個好的對手讓我更沉浸,好久沒有這麼暢快了。”
一張名片被遞到她面前。
“我當然希望能和你繼續合作,不過我比她更貪心一些,”主演扯了扯導演的頭發,“我想交你這個朋友,如果以後有困難,大可以來找我,我從不食言。”
“謝謝。”縱斂谷收下了名片。
“小縱,你快去處理一下傷口吧,不舒服的話一定要去檢查,醫療費用可以全部報銷的。”
“謝謝。”縱斂谷再次微笑緻謝,她轉身離開。
她看着名片上的“葛崖”兩個鎏金大字,她反反複複看了幾遍,确認自己已經精準地記下了所有信息後,她将名片撕得粉碎,細小紙屑被毫不留情地扔進了垃圾桶。
“有谷姐,這裡!”
胡迎花把車開到了她的跟前,縱有谷早就坐在了車上,眼睛藏在帽檐下。
她拉開車門,沉默地上車,對名片的事閉口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