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心急如焚,邊打邊想找機會甩脫陳通,眼角餘光從風雪中捕捉到什麼——兖州的援軍趕來了!
童氏突然被從背後偷襲了個措手不及,被從後向前撕出了一道口子,夾在狹窄的天塹中間,一時間進退維谷。場面上的局勢稍有好轉。
陳通見狀飛身後退,落到崖壁上凸起的弓箭台上,冷笑一聲:“怪不得敢來偷襲,原來是仗着自己有援手。可惜,他們來幫你們,自己家可就要遭殃了!”
“我看你還是先關心關心自己吧!”她足尖在欄杆上一點,沖了過去。
“嘁。”他揮刀招架,嗤笑一聲,“聽聞這梁州刺史乃上苑武會第三,我本想來讨教一二,沒想到不過是個不通武功的野路子,既然如此,老子也不陪你玩了!”
說着,他竟忽然棄了手中的刀,雙手握拳相擊,大喝一聲:“雷動!”
那雙拳之上,竟隐隐有紫光閃過。
閑月見狀似乎激發了靈感,試圖也把内力灌進長槍中,弄出點青光來。可惜槍不給面子,短暫地亮了一下,又滅了。
她絕望地踹了它一腳——死槍,快亮啊!
陳通見狀,譏諷道:“上苑武會,不過如此!不知那白照鴻會不會也是個銀槍蠟樣頭,等殺了你,我一定也去讨教讨教,哈哈!”
說罷,一雙拳頭已經帶着破風聲到了閑月身前!
好快!
她根本來不及格擋,眼睜睜看着這一拳馬上要落在自己身上。
就在最後一秒,一隻手突然橫插過來握住陳通出拳的手腕,讓他強行停在了離閑月隻有半寸的位置。
二人俱是立馬轉頭看去,隻見一個黑發紅眼的青年站在弓箭台邊緣,對陳通咧嘴一笑:“在找我嗎?”
白照鴻!
閑月突然激動起來,她看過密信裡的計劃,知道此時白照鴻出現在這裡意味着什麼。保險起見,她投去一個詢問的視線,對方眉毛一挑,回以一副理所當然的神情。
她松了口氣,險些沒站穩,但下方的厮殺聲順着山崖傳進耳中,又迅速把她拉回戰場,讓她不由再度握緊手中長槍。
白照鴻道:“他就交給我吧。”
“好!”閑月一點頭,沒有一句廢話,立馬轉身躍進魚定關的戰場裡。
從她身上收回視線,陳通意識到自己的手臂還被白照鴻握在手裡,而且無論怎麼掙都掙不開。
“你是說想看看我的實力是吧。”白照鴻看着他,笑眯眯道:“我挺多年沒聽過這麼合理的要求了,今天必須滿足你。”
身陷戰場中的閑月隐約在風聲、刀劍相接聲之外,聽見頭頂上的電閃雷鳴與慘叫,不由得一邊一槍掃開一個敵人,一邊憐憫地搖了搖頭。
兵敗如山倒,在陳通被白照鴻打敗之後,童氏原本短暫的頹勢終究成了結局的喪鐘。三萬蠻人被全殲于天塹當中,剩下兩萬要麼四散奔逃,要麼被梁州駐軍生擒。
大雪下了一天一夜,下白了西山,埋了屍骨。但魚定關裡的鮮血太多,從地表蜿蜒向上,染紅了整個山谷的積雪,又下滲進土壤,染了兩山的青草。
朝陽升起時,金光擠過關隘照進天塹,打在滿地積雪上,仿佛水面上粼粼的波光,從瞭望台上往下看去,魚定關成了一條紅色的河。
一個小兵從魚定關殘存的門框下探出來,沖着上頭的白照鴻喊:“将軍,閑刺史想見您。”
他合上手裡的布防圖,沖下頭應了一聲:“知道了!”
兩日一夜不眠不休,白照鴻仍然不見疲憊。他抄着卷布防圖,穿過充滿凱旋之喜的營地直奔閑月營帳,撩開門看清人後卻被吓了一跳。
閑月頂着對烏青的熊貓眼,無精打采地打着哈欠望過來:“白兄……早啊。”
“你這是熬了幾天啊。”白照鴻感覺她一副快死了的樣子,提議:“要不咱等你醒了再說吧。”
閑月不理他,執着地問:“童潤是死了嗎?”
“童潤早在秦州就死了,我殺的是童夢山和草原王。”他正色道。
聽了這個消息,她一個激靈從椅子上站起來:“童潤早在秦州就死了?”
“我也沒想到。”白照鴻點頭:“所以他們現在内讧還來不及,沒空管我們。不是我說,你還是先去睡覺吧,剩下的事我來處理。”
閑月聞言苦笑點頭,她使勁搓搓臉,搖搖晃晃的走到行軍床邊一頭栽了下去,幾乎立刻,就從那傳出均勻的呼吸聲。
白照鴻被她傳染得也打了個哈欠。他看了兩眼閑月的臉,本想感歎人類的黑眼圈竟然能長到下巴,看着看着,突然感覺似乎哪裡不對勁。
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又看了看閑月,心中冒出一個荒謬的猜測,緊接着又冒出了第二個。但他沒空多想,堆成山的戰後事務和迫在眉睫的下一場戰役還等着他處理。
魚定關大捷次夜,損失慘重的童氏叛軍又爆發了一場内亂,随即童潤身死,草原王與童夢山被刺的消息不胫而走。
這場内亂以童氏與蠻人分道揚镳告終。童氏殘兵在童潤另一子帶領下撤回秦河北岸,而蠻人三萬兵馬則與雍朝宣戰,直奔兖州。
但駐軍又不是吃素的,早在内亂爆發時,兖州就已經派兵埋伏在蠻人必經之路上。草原蠻人征服天下的雄心壯志還沒來得及走出一百裡,就被按死在西山口了。
因為這戰績聽起來未免太過匪夷所思,剛傳出來的時候,大家還當是梁州打仗一年打瘋了導緻的集體幻想。
但遞給皇上的戰報總作不得假。
鎮北将軍的密信和勝利的消息一起擱到了祝閑案頭。他先打開戰報看了看,看到白照鴻一個人在三刻鐘内幹掉了童夢山和草原王兩個人,還連臉都沒露地全身而退時,不由得把旁邊侍奉的太監也叫過來一起受震撼。
太監連連驚歎:“陛下,您不是在跟奴才開玩笑吧!”
“我跟你開玩笑幹什麼。”祝閑揮揮手,笑着把那戰報扔給他:“自己一邊看去。”
太監餘光瞧見皇上拿起了那封密信,識時務地應了,拿着戰報躲到了屋子另一頭。
白照鴻的密信跟他遞上來的折子不一樣。他的折子估計都是叫文官代筆,不僅筆迹工工整整,寫得又臭又長,連要處理童氏餘孽這事都要寫個九大論點二十條論據的。
密信上這字則一看就是沒考過科舉的人寫的,全是長得挺好看實則難以辨認的草書。
好在長度很短,祝閑憑自己優越的文化水平勉強能看懂意思,大概是三件事。
第一,他和系統留在這個世界的事已經解決。第二,作為交換,白照鴻答應了天道,除處理童潤外不能再幫祝閑。第三,對方需要大将軍的官職。
“除處理童潤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