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睛一看,盤子裡的東西竟然還在微弱地蠕動着,它們像是章魚足,又像是普通的碎肉。那紅的分明是和醬汁混在一起的血,青色則是生肉本來的顔色。白照鴻再樂觀,此時也覺得這孩子是真的想毒死自己了。他擡頭,盡量委婉地說:“我也想吃面包。”
卡爾聽了這話,卻像遇見什麼恐怖的事情一樣突然臉色發白,顫着聲音問:“可是、哥,你、呃,不是,不能……吃這些東西嗎?”
白照鴻莫名其妙,又看了看自己盤子裡的東西。
……難道說,這具身體是真的連食譜都和正常人不一樣?
可是這玩意看着也太難以入口了。他還是不死心,對卡爾說:“我想再試試。”
卡爾雖然看着欲言又止,卻還是乖乖地給他掰了一小塊。
白照鴻接過來,在卡爾恐懼的目光中放進嘴裡。面包的味道很正常,他保證,但他剛咬了一口的時候,他就感到一種無法抑制的惡心,緊接着不由自主地把面包吐到了地上,并且幹嘔咳嗽個不停。
卡爾慌忙跑過來拍着他的背,給他遞了一杯水:“你沒事吧?”
他過了好一會才緩過來,但腦子還是嗡嗡地響。不止是卡爾,他自己也吓了一跳。
卡爾把他吐掉的面包收拾掉了,回來拉着他的胳膊期期艾艾地說:"哥……不要再這樣做了,你一直吃生食也沒事的,大家不會因為這個讨厭你,很多人都喜歡吃生食的……"
"我完全不能吃熟食嗎?"白照鴻還是很難受,撐着額頭随口問。
他隻是單純的疑惑,但卡爾好像又理解錯了,伸手拉住他的袖子,快哭了似的:"别這樣……"
他看見小孩這幅樣子,反而産生了逆反心理,不死心地又看向那盤面包。但現在他隻是把目光放到面包上,那股惡心感就又上來了。
“好吧,沒事了,我隻是突發奇想。你回去吃你的吧。”他這下徹底死心了,把杯子裡的水一飲而盡,長歎一聲,拿起叉子面對自己面前的東西。
盤子裡的碎肉還在細微蠕動着,如果換一個人來,估計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把這東西塞進嘴裡。
卡爾還在旁邊擔憂地看着。
白照鴻叉起一塊試着往嘴裡放。
一入口,腥味瞬間充滿了整個口腔,仔細咀嚼起來,味道卻和普通生肉沒什麼區别。醬汁中和了“肉”裡某些古怪味道後,竟然并不難吃。
最奇怪的是,吃下它的同時,他感到自己身體裡那種類似真氣的能量豐盈了一點。
卡爾見他吃下去,才悄悄松了口氣,低下頭應付自己面前的黑面包。
這情況對于白照鴻來說倒是小事一樁,知道無毒又不算難吃之後,他也就接受了。不過還是很難想象到底什麼生物才會吃不了一點熟食。
……吸血鬼?可吸血鬼隻吸血,也不吃生肉啊。
他努力思考半天,最終得出唯一行得通的解釋——大概是這個不靠譜的測試程序在設定的時候又出bug了。
第二天早上起來,白照鴻按照信上的地址去新公司上班。
公司離住處隻有三十分鐘的距離,看起來像個普通事務所,院子還裡停着幾輛标有“全淨幫”标志的貨車。隻是不知為何,前台在接待他時帶着嫌惡的表情,把他帶到裡面後一句話不說就走了。
聽見開門動靜,一個中年胖子擡起臉。
此人謝頂,身體有些中年發福,扁黑框眼鏡中央兩條眯縫的眼睛,旁邊圍坐着一群高矮胖瘦小雞似的同事。他上上下下打量白照鴻幾遍,目露輕蔑:“你就是比安科?”
“是。”
“我叫馬可,以後你就負責出外勤。不過以你的情況,你就别指望搭檔之類的了。公司會給你能吃的東西,你得知道,搞那些東西多惡心!所以你的薪水得扣掉一半。”
馬可甚至沒從工位上站起來,像趕蒼蠅似的扔過去一個紙團:“正好這個還沒人幹,你去吧。”
白照鴻擡手接住。展開一看,這是張委托表,雇主要求公司今天上午十點前派人,在下午兩點前清掃完畢,數量是“1”,還勾選了“需要攜帶大型工具”。
“這是什麼意思?”他指着大型工具那一行問。
馬可不耐煩道:“樓下的貨車裡頭什麼工具都有,自己問後勤要個鑰匙開去。”
态度好差,他不由在心裡感歎。難道二十六歲高中無業就是這樣的下場嗎。要不過兩天還是再去找個别的工作吧,要和這樣的領導共事簡直是自我折磨。
白照鴻一邊犯嘀咕,一邊拎着那張皺巴巴的單子出門了。
在他出門之後,辦公室裡的其他人才擡起頭。
“這就是那個雜種?長得真惡心。”
“馬可也不提醒他一下,那委托是做什麼工作的,别把這小雜種吓壞了呢。”另一人假意嗔怪道。
馬可摸着嘴唇,在那縫隙中,隐約可見兩顆尖利的獠牙。
他陰恻恻地道:“族裡願意接納他已經是大發善心,他就應該知道自己隻配幹這種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