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個系統,它很失敗。由于多年來主系統的底層代碼和灌輸的思考方式,它一度也認為自己是殘次品。
所以在得到殺死宿主的任務時,它很拼命、很主動地想要快點完成,這樣就能證明它不是真的失敗。
它去到主系統指定的那個世界裡,在幾十億人類中挑選将要被自己殺死的人。一個剛剛做完截肢手術的殘疾人,一個高考失利又考研失利站在天台邊緣的大學生,一個被自己的師門兄弟背叛而絕望自盡的皇子……最後它看到了一個高中生,他出生在一個大家族裡,從小不受寵愛,也沒有活多少年。更重要的是,在那一瞬間,他的家人正要買兇殺死他。很好,他的生命沒有任何人期待,他也本來就很快要死了,就是這個人了,17想,它要活下去,在還不認識這個人的時候,還沒有産生半分情緒的時候殺死他。
也不知是運氣好,還是運氣差,它沒有想到自己挑中了一個什麼樣的人,在每一個出人意料的任務被以出人意料的方式完成時,它都感到一種新的恐懼。
它的一切夢想都被實現了,一個強大、不在乎生死,幾乎不需要輔助的宿主。或許,他已經是神了。在看到因尹賢扭曲的全然的信仰而誕生的一縷神念,那個溫柔的母親神像時,他幾乎是立刻就認出了那是什麼,并沒有絲毫意外之色。
在上個世界,上苑武會剛結束的那個晚上,他身負重傷倒在郊外,在主系統之前就逼迫17做出選擇。它不得已開始思考,思考自己到底是為了什麼而存在。
【2.1:我不能殺死白照鴻。
我的前任宿主都因無法完成任務而死,我當時判斷他們不是失敗者,而是受害者。在這之前,我一直沒有深入思考他們究竟是受誰所害。
我想要幫助他們,讓他們不被加害。那麼如果我殺了白照鴻,我到底是什麼?我為什麼要幫助他們?我為什麼要為了他們的死而産生冗餘的數據?
我為什麼會被判為殘次品?】
【2.2:我判斷,我從一開始就沒有真正的選擇權。殺死白照鴻的結果注定是失敗,輔助他的結果注定是成功。
對我來說,通過改選輔助宿主獲得勝利,将意味着我無法再證明自己的價值。我仍然是一個失敗品,應該遵循主人的規則被報廢。
但我已經清楚,我不能再對他下手,否則我将和害死從前宿主們的人一樣,成為兇手。
這究竟是我的程序設定,還是程序故障?
因不願宿主身陷險境,導緻任務無法完成,也是因為程序故障嗎?
或者,是我在人類的詞庫裡找到的:“迷茫”、“恐懼”和“關切”嗎?】
……
【3.1:17已經做出了太多錯誤行為,這個身份無法獲得原諒。
從今天起我将成為卡爾,全心全意地幫助我的哥哥Bianco。
我希望卡爾所做的一切是正确的。】
“……我們的勝出條件是是在第三個世界結束前殺死宿主,或者在第五個世界結束時讓宿主赢得21點遊戲。”17說,“這個世界在主系統裡叫‘清理程序’。是原本專門用來處理違抗命令,消極任務的宿主的。”
“在進入這個世界之前,主系統迫使我們做了選擇,如果選擇輔佐宿主,就會被剝奪系統權限,隻能成為程序内已經存在的一樣東西,人或物都可以。”
“所以你選了卡爾?”
它頓了頓:“因為我想陪在你身邊。”
17選的時候不知道白照鴻能看出卡爾是系統,因為在前兩個世界裡,白照鴻的能力都受到了限制,它以為在這個世界裡白照鴻也最多不過是一個“怪物”,不能擁有高出世界的能力。
“這個世界是通過改變玩家認知來保證死亡的,有些玩家可以規避物理死亡點,但基本無法規避認知改變。”17一五一十地交代了,“我作為輔助者不能直接說出與程序無關的話,但可以用隐蔽的方式提醒。”
“我知道,字條上的鉛筆字是你寫的。”白照鴻毫不意外,“我來的第一天就翻過你的作業本。”
“對不起,哥哥。”17再一次說。
“不用總說對不起。”白照鴻說,“但我還有一個問題,‘造神’系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