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師大殿的門關得嚴嚴實實,門前設了幾十個蒲團,一名長老于檐下負手而立,望着天穹出神。他看着也就四十左右,一身骨頭都挺拔着,須發卻全白了。
白照鴻跟許遊來得晚了些,隻剩下邊邊角角的位置。才坐下,就看見彤兒從旁邊蹦過來:“呀,怎麼來這麼晚?可算找到你們了。”
她順勢在他倆旁邊坐了,得意洋洋地沖他倆炫耀自己昨天搶到的好宿舍——窗明幾淨,坐北朝南,還是内門學姐住過的,據說院中留着股仙氣,一進去便覺得芳香怡人。
白照鴻搖搖頭:“這算什麼,我們倆那宿舍才是真的特别,還有特産呢。”
彤兒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他于是突然一擡手,不知道從哪拎出來一隻油光水滑的大灰耗子!
耗子被揪着尾巴,吊在半空随風飄蕩,雖然還有口氣,但和死了也沒什麼區别。
彤兒連眉毛都沒動一下,撇撇嘴道:“照鴻哥,你又拿這個吓我,好生無聊。”
然而旁邊許遊卻猛地往後仰了八丈遠,臉色慘白:“你、你。”
白照鴻維持拎着耗子的姿勢側頭:“嗯?”
“你方才難道一路帶着它?你有毛病吧?快丢掉,髒死了!”他語速頭一次這麼快,恨不能一口氣秃噜了昨天一整天的說話量。由于驚恐,一時忘記控制音量,還引得旁邊的陌生同門側目過來,這才趕緊閉了嘴。
彤兒笑得上氣不接下氣:“許遊哥,你居然怕老鼠呀?”
許遊雖然面如土色,但還是為了自己的尊嚴堅定地搖了搖頭,壓低聲音道:“髒。”
白照鴻眨眨眼道:“哦,那好吧,我早上起來看見它在你床邊,順便抓了,你下次睡前檢查檢查,免得它上你床。”
然後他欣賞着許遊更加難看的臉色,故意慢吞吞地把老鼠放下來,松開尾巴。
剛剛還像要咽氣的老鼠前肢一接觸到地面,立馬吱一聲竄沒影了。
許遊這才把上身慢慢掰直,但還是挪開蒲團,和白照鴻保持了一人距離,并厲聲道:“不要碰我。”
白照鴻無辜地一攤手。他又不能和許遊說自己施過清潔術,老鼠身上幹淨的很,隻好背負了這個罵名。
恰在這時,站在殿前的長老向前走到了衆弟子面前,場中的說話聲瞬間消失。
那長老仍然仙風道骨地背着手,隻是向白照鴻他們這裡投來一眼,道:“你上前來。”
坐在這一片的弟子正面面相觑,不知他指的是誰,許遊身上就忽地亮起白光。然後他好似被什麼力量牽引着站起來,走到了衆人之前,長老身邊。
“咦?五靈根?”長老嘀咕了一句,撤去光芒,把他放在身邊,轉身掃視着坐在蒲團上的一衆年輕弟子:“又多了不少新面孔啊。”
他好像才想起來沒自我介紹似的,沒多少皺紋的臉上露出一個慈祥的笑容:“本人付臻,任外門長老兩百餘年了,如今身閣那閣主瞿易,你們見過沒?暴脾氣一個,還是我引入門的呢。”
新生尚且茫茫然,一些老生聽到“瞿易”二字,臉上都自然而然流露出敬畏之色。
付臻又把視線轉回被他晾在一旁的許遊身上。這小子倒不像往年他拎出來的那些一樣慌張,隻垂着頭看地。這倒省了他再把那些說了幾百遍的安慰再複述一遍的麻煩,單刀直入道:“盤腿坐下。”
許遊聽話地原地一坐。
“修行一道,最基礎便是‘修’。要想煉氣,需得先引氣入體,今天便以這名弟子為例,教你們吐納與感應。”付臻道,“新弟子觀察即可,其餘人照做。”
白照鴻托着下巴,看見付臻讓許遊結手印于身前,舌抵上腭,閉目凝神,然後從空中引出一道細細的靈力,自百會穴灌入其身體。随後許遊身前竟然亮起一幅靈氣凝結的經脈圖譜,那道靈氣走過之處便會亮起。
靈力自百會過氣海,到湧泉,最後進入丹田,再從丹田出,順利循環一圈。付臻才抽走手,道:“這就是一個小周天。引第一縷靈氣入體,成功循環一周,就算是煉氣初期。若靈感不足,這個環節可能需要很長時間,徐徐圖之,忌驕忌躁。”
“我蓬萊心法,中正平和,虛極靜笃……”
許遊緩緩睜眼,下意識接上:“……納象于心。”
付臻驚訝地看過去:“喲,你這小子,家學不錯啊。”
許遊起身拱手道:“多謝前輩指點,隻是偶然聽得。”
白照鴻收回視線,在心中敲敲17:“在不在?修好了沒?”
“我在!有什麼事可以直接和我說!”
“給我查查這世界所有人的資料。”
17答應之後,留言闆上又彈出來一條新消息:“白哥,之前修複線路的時候又檢測到一次。”
他并不意外,回了個“知道了”。
17辦事效率低得出乎白照鴻想象,它這一查花了半個月。
除了第一天早課在祖師大殿殿外,之後地點都換到了距離外門宿舍更近的一處閣院。修行指導挪到了下午,上午的課就隻講理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