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付臻恰好講到魔族。
“魔族依賴魔氣生存,自元一祖師布設護山大陣之後,蓬萊的魔氣日漸減弱,到五十年前,島内的魔族已經全被剿滅。”付臻合上竹簡,“如今我們學習魔族,隻起博聞強識之用。可有疑問?”
有人舉手。
這弟子看起來年紀尚幼,衣着光鮮,應當是大戶人家出身,剛上山的新弟子。他得了首肯,站起來問:“前輩,我在山下聽過一個傳聞,想請問是真是假。”
付臻道:“講。”
“我聽說,元一祖師布陣是因為島外有魔族入侵,導緻大災禍,人族危機,所以蓬萊島才不準向外通行。前輩,這是真的嗎?”
此言一出,房間中仿佛被下了消音符,其他人全都用詭異的目光看着他。
這小弟子聲音也是越來越小,最後冒了一頭冷汗,忍不住道:“前、前輩,我亂問的……”
付臻沉默良久,沒有訓斥他,隻是歎了口氣:“你既修道,又怎可輕信這些無稽之談。蓬萊島封閉,是因我蓬萊仙門不接受外人,不與凡俗往來之故。念你初犯,就此揭過。以後此等不實傳言,不要再向他人提起,否則按律去戒律堂令罰。”
少年如蒙大赦,忙不疊擦擦額上的汗:“是、是,謹遵師長教誨。”
“今日就到這吧。”付臻似是有些失望,一甩袖子走了。
出了課室,彤兒湊到白照鴻和許遊旁邊悄悄說:“我怎麼感覺他說的是真的呀?這些老頭子都這樣,越是真話,才越不讓說。”
聽得這話,許遊冷笑一聲,卻不回答。
白照鴻越過彤兒瞥了他一眼,安撫道:“反正我們隻是外門弟子,就算是真的,還有門主呢。”
“對哦!”彤兒立馬接受了這個說法,注意力很快轉到别的地方去了:“說來,照鴻哥,你們倆是不是吵架了呀?”
白照鴻茫然地指指自己,看看許遊:“我?和誰?和他嗎?”
“對呀,你們倆都不一起走。”彤兒往左看看許遊,往右看看白照鴻,“你倆天天把我夾中間,顯得我個子好矮。”
“哦,那是因為你許遊哥嫌棄我抓耗子玩,覺得我忒不講究,不愛理我。”他迅速回答。
許遊冷冷道:“幼稚。”
眼見他倆之間氣氛古怪,彤兒立馬抱着書往前小跑兩步,又停步回過頭學付臻的樣子沖他倆歎氣:“唉,真搞不懂你們這些男孩,我先回去啦!”
被抛下的兩人在原地對視一眼,許遊皺眉:“……我不是嫌你。”
白照鴻煞有介事地點點頭:“好的,好室友。”
于是他倆雖然相隔一段距離,但勉強算是并肩往回走。
兩側綠樹郁郁蔥蔥。未經修剪的枝葉舞者一般在風裡延伸着身體,嘩啦作響。熱烈的陽光穿過樹葉間隙落在腳下石闆路上,也被風一并吹得搖搖晃晃。山下明明是夏天,蓬萊山上卻沒有半點炎熱之感。
寒暑不侵的仙境裡,外門弟子們全和彤兒一樣,隻把世界毀滅當成一個少年人對打破秩序的幻想。
白照鴻沒去内門看過,但按上山那日接引弟子們的态度,恐怕知情者也在少數。
為什麼這些長老要極力隐瞞蓬萊的真相?他們在顧忌什麼?
他不由想到任務裡的毀滅蓬萊。這兩者之間恐怕有什麼關系。有什麼東西讓蓬萊不得不毀滅重建,而不能從現在開始加固防禦的。
另外,也許還有一件事和這個相關。白照鴻沒有轉頭,但他能感覺到旁邊的許遊似乎在看他。
他身邊這個怕耗子的高冷潔癖舍友,身上竟然有不完整的天道存在。
17帶着它查了半個月的資料款款出現:“系統資料裡,許遊的原名叫袁二,出生在邊陲小鎮,父母雙亡,先天覺醒下品五靈根,十七歲時橫跨半個島趕來蓬萊,并在鎮上結識了趙彤兒,把名字改成了許遊。今年十八歲,和您一起通過考核進入外門。”
白照鴻注意到一個奇怪的地方:“他靠一路給人算命攢路費來蓬萊,一個十四歲小孩哪裡學的算命?上輩子記憶沒忘幹淨嗎?”
算命……天道确實能看清楚每個人的人生軌迹,難道這是天道消散利用規則漏洞轉生?但是看看許遊的樣子,又實在不像。他這心智年齡,再多也超不過二十歲。
許遊每天都會在院子裡練劍到深夜,他十分勤奮,早課前要練,晚上回來也要練。雖然用的隻是木劍,看似不成招數地揮劍,甚至沒有調動靈力,但如果想象自己站在他面前作為他的敵人,就會發現這是一套招招必殺的劍術。
而且,隻有在身邊沒人,甚至白照鴻也在屋子裡的時候他才會練這一套,假如跟同輩切磋或者對戰,他都表現得像個在劍術上有一點天賦的真正的新人。
天道就算轉生再怎麼說也是“天道”,幹不出這麼拟人的行為。他更像有什麼奇遇,重生或穿越而來的。
隻是他身上有天道遮蔽,白照鴻看不到他的因果。
“那許萬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