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晉感到慌張,江路要帶着女兒一起離開他。
他極力地想要找到理由來挽留江路。
可是一盤算,江路自己一個月就有一百二十八塊的工資,養活她自己和女兒完全沒問題,甚至不用擔心這錢扔到陳家這一大家子裡。
他們的女兒斐斐聰明伶俐,有點鬧但是讨人喜歡,跟着媽媽肯定在哪都受歡迎,不用擔心一個人帶孩子的問題。
至于住處,更好解決了,江路跟學校打個報告,就能分到宿舍。
最後的最後,陳晉發現對江路來說,自己确實隻是個拖累。
江路盯着陳晉僵着的臉,說,“和你認識這麼多年,你什麼人我也很清楚,讓你不管你那一大家子那是萬萬不可能的,既然如此,咱倆好聚好散。”
陳晉還不死心,試圖找到挽留的地方,最後,用了一個爛大街的道德綁架的理由,他說:“斐斐她需要爸爸。”
江路嘴角的笑有點瘆人,能讓陳晉這種逆來順受的人,說出這樣不講道理的話,也算是她江路的本事了。
不過江路說:“斐斐還是在你們機械廠的托兒所,我一個人帶不過來的時候肯定得你帶,她還是有爸爸的。”
陳晉點點頭,他的嘴皮子沒江路利索,事情就這麼朝着江路要的方向走去。
江路滿意地點頭,起身,去老兩口的房間把斐斐抱過來,說,“行了,就這麼定了,明天中午抽個時間我們去把離婚手續辦了,然後我就可以跟學校申請宿舍了。”
快要睡着的時候,陳晉好像抓到了救命稻草,突然問:“那你爸媽那邊怎麼說?”
江路笑出了聲,說:“你忘了,當初我爸媽不同意我嫁給你,揚言要是敢嫁給你就和我斷絕關系,結婚我都不聽他們的,離婚就更别說了。”
陳晉一下子又怏怏的了。
一晚上,陳晉都沒睡好,一直在做夢。
夢裡江路生病了沒人照顧,斐斐給媽媽遞水結果沒拿穩摔了,手上都是玻璃碎片,血淋淋的。
陳晉站在病房外,想要推門進去,門框卻被膠水封了個嚴實,他想大力撞開,裡面江路大喊:“陳晉,你要是敢進來,我就從窗戶跳下去!”
陳晉被吓得半醒,又看到江路站在西江高中,左手牽着已經長大的斐斐,右手還抱着一個縮小版的江路,身邊還站着一個帥氣的男人。
江路迎着他,說,“這是我男人。”
……
一晚上光怪陸離的夢,天還沒亮的時候,陳晉就睡不着覺了,但是他也不敢吵醒江路。
等江路起床的時候,陳晉不死心,又問了一遍:“真的要離婚嗎?”
江路看了陳晉一眼,從床頭櫃翻出自己的存折,裡面總計兩千八百元。
當初結婚的時候說好了,江路的工資是江路的零花錢,這兩千八是江路自己攢下來的。
江路把存折展示給陳晉看,說:“你放心,你老婆我離開你會過得更好,但是繼續待在這個屋子裡,指不定哪天這錢就全搭進去了。”
“像昨天晚上那種情況,如果我看見了,總不能見死不救吧,所以我選擇眼不見為淨,到時候就算真找到我頭上了,她總是要還的吧!”
江路火力全開,不管陳晉說什麼,都能把他說得啞口無言。
陳晉不說話的時候就認命哄斐斐起床,腦子裡卻還在想着怎麼挽回江路。
江路決定替陳晉快刀斬亂麻,陳晉這魂不守舍的樣子還真不放心他去上班,不然在廠裡斷個手斷個腳的,她這婚是離還是不離?
正好她今天早上沒課,跟領導打聲招呼,江路跟着陳晉找到機械廠的領導,說他們要去離婚。
如果陳晉實在不想離的話,廠領導也能派人調解挽回一下。
不過在問到陳晉的意思的時候,陳晉看着江路雖然精神飽滿,但是明顯臉色不太好,陳晉說:“我們想好了,今天就去辦手續。”
機械廠的黃總工程師站在一旁,歎了口氣,說:“小陳,那你今天在家休息吧,替你媳婦安頓好,她為你付出那麼多,唉!”
黃總工說不下去了,他作為陳晉的師父,是他們結婚的證婚人,好好的兩個人,怎麼就鬧到這一步了?
陳晉“欸!欸!”地應着。
不到十點,兩人便拿到了離婚證,江路徑直去學校打報告申請宿舍,學校的宿舍還有空餘的,江路嘴甜還塞煙,當天,分配的宿舍就下來了。
晚上,江路下班回家,陳晉已經把斐斐接回家了,晚飯也準備好了。
桌上是江路最喜歡的紅燒肉,燒得肥肉入口即化,鹹鮮美味,還配着一盤清爽的炒青菜,炒筍。
江路沒不好意思,直接坐了下來,調笑着開口,說:“你那二十幾塊錢夠你撐到發工資嗎?”
陳晉有點尴尬,說:“夠的。這都是你喜歡的,後面……”
江路接話,說:“嗯,後面我就吃不到了。不過這世上紅燒肉燒得好的廚師千千萬。”
這話的潛台詞陳晉聽得懂,他不知道怎麼接,轉移話題道,“爸媽,還有老三他們都去醫院了。”
江路說:“你怎麼不去?”
陳晉沒說話。
江路也不再理他,三下五除二吃完晚飯開始收拾行李。
收拾到最後,江路盯着院子雨棚下成堆的洗發露沐浴露不動了。
她那餘額看起來很多,但是以後隻有自己那一份工資了。
她想要讓斐斐雞蛋牛奶肉不斷,想讓斐斐穿漂亮的衣服,想要在有意外發生的時候能拿得出錢。
以前她覺得有陳晉給她兜底。
可事實是陳晉想要兜底的不止她和斐斐兩個人。
甚至要拖着她給那一大家子兜底。
所以她跑了。
她的以後,能依靠的隻有錢了。多多的錢,多到數不清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