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晉的煩悶情緒一直持續到第二天早上。
夜裡迷迷糊糊地睡着,好像睡着了,又好像沒睡着。
江路總在他夢裡進進出出。
有時候是他們還沒離婚的時候,江路下班回來和他一起去江邊逛逛。
有時候又是江路和一個陌生男人站在一起,親昵地挽着手臂,斐斐大聲喊都不回頭。
徹底驚醒前,江路在他的夢裡,朝自己砸了一本又一本的賬本,斥責道:“我們離婚了!”
陳晉盯着天花闆,大口喘氣。
對,他們離婚了。
從一開始,江路就說得很清楚,是她雇他幫忙照顧斐斐。
院子裡,老三陳宴帶着林清清出門了。
陳宴依舊在做送蜂窩煤的活,每天早出晚歸的,林清清似乎也認命了,在一家私人飯館當服務員,端茶倒水的。
隔壁老二屋全沒動靜。平時陳晉上班前,都是看不到老二幾人起床的。今天也一樣。
陳晉簡單洗漱,去李大爺家買了早點就趕到江路家裡。
他還記得江路讓他早點去。
陳晉趕到的時候,斐斐還在睡覺,江路正在給周敏講她剩下的衣服怎麼賣。
昨天晚上,江路已經教了周敏騎三蹦子。
周敏要是膽子夠大,就直接騎着她的三蹦子去村裡賣衣服,如果不敢騎,就用自己的自行車。
這邊講完,江路才把視線給到陳晉。
陳晉在自己常坐的凳子上坐下來,還是不敢直視江路。
江路覺得有點奇怪,但是快到和王大飛約定好的時間了,隻能快速把之後的安排告訴陳晉。
“我要去一趟沿海,今天走,後天回來,這兩天斐斐就全靠你了。”
“我昨天晚上已經跟斐斐說過了,她說想跟爸爸一起睡在這裡,晚上你要當心點,我賺錢了人人都知道,可能進賊。”
江路劈裡啪啦地說着,話音剛落,外面響起了喇叭聲。
王大飛來接她了。
陳晉有一肚子話想問,可是江路打算走了,看着江路急急忙忙的身影,陳晉說:“那你路上照顧好自己。”
江路坐上車,看向陳晉,拍了拍自己的口袋,說:“你放心,記得照顧好斐斐!”
陳晉點頭。
江路看向王大飛,示意出發。王騰雲還是瘦弱的少年身材,和江路擠在一個座位上。
從西江縣出發,到晉州市要開七個小時,王大飛和王騰雲各開半程。
王家奶奶給兩個孫子準備了一大包烙餅,江路就和兩人一起啃這個餅。
輪到王騰雲開車的時候,王大飛一邊幫着看路,一邊就和江路聊上了。
“老闆,那天晚上你可真牛啊,我是第一次見那麼猛的女人。”
江路用嘴扯下一口餅,嚼吧嚼吧咽下去,說:“那個時候我才剛賺點錢你們就想來搶,我能讓你們搶去嗎?”
伴随着的,還有一個白眼。
王大飛不好意思地說:“那個時候我們一個弟兄老婆生病了,缺錢。”
江路說:“平時不知道找活幹,缺錢了就歪門邪道,幸虧你們遇到的是我,不然保準把你們送進派出所。”
王騰雲聽到了這句話,小聲念叨:“如果不是你也不至于一分錢都搶不到。”
雖然小聲,但江路還是聽到了,和之前随意的态度不同,她翻臉了。
“王騰雲!你再說一遍試試?你要是這個想法,現在就給我從這車上滾下去!”
王大飛兩邊看看,想勸王騰雲道歉。
但是王騰雲抿緊了嘴巴,握緊了方向盤,一點都不願意動的樣子。
江路上上下下掃視王騰雲,語氣生硬地說道:“我不管你們以前幹嘛的,但是來我手底下做事,那些違法亂紀的事就想都不要再想!”
王大飛忙發誓:“老闆,你放心,我既然跟了你,你說什麼我就是什麼!”
王騰雲還是抿緊了嘴唇,不知想到了什麼,點點頭。
江路看着這刺頭樣,有點後悔接下這個爛攤子了。這還是白老闆挑過的人?不敢想象剩下三個會多麼難馴。
到了晉州,江路先是在招待所整理一番,洗去了風塵仆仆的樣子,換上帶來的套裝,俨然是功成名就的女老闆和高大勇猛的保镖樣。
江路盯着王騰雲,依舊是那别扭的樣子,不禁皺眉,說:“王騰雲,你要是改不過來,那你别跟着我了,今天你就待在這裡。”
說完,江路帶着王大飛出門了。
這邊多的是衣服廠,但是把生意談下來不是那麼容易的。尤其是江路一個外來口音的。
出貨穩定供不應求的幾個大廠,銷售部是理都懶得理江路,一句排隊就打發了。
會搭理江路的,江路進去看了一圈,她看不上他們的貨。
江路領着王大飛轉了一圈,無功而返。
帶着員工出門,江路還是大方的,請人去了當地的大飯店吃飯,邊吃,邊商量對策。
王騰雲被甩下,本就不開心,這會兒更是不耐煩:“你自己不打通關系,連累我和大飛哥白跑一趟,你以為老闆是這麼好當的?”
“不就是仗着家裡條件好,又運氣好大哥給你行了方便,以為擺了個攤就是真的靠自己了?”
“我有你這條件,早就是大老闆了,會淪落到到你手下讨飯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