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街花滿樓,有玄衣打馬而下,施施然進了雅間。
裡面的上陽早已等候多時,見他神色如常地走進來,白皙的容顔上寫滿了幾分失落。
“真不是?”
謝淮舟不置可否。
上陽歎息,“這般聰明的女子,怎得會就真的香消玉殒了呢。”
繼而又作死得追問道:“此女容色如何?”
清亮夾雜着委屈的黑眸浮現在了謝淮舟腦海,他掠過上陽的眼神冷冽。
“怎麼?又想被捆在暗閣裡了?”
上陽噤聲:這厮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天色微明,空中彌漫濃重的霜霧。
林家三房院落裡,悄然無聲。
穿戴整齊的林見歡趁着大家熟睡,蹑手蹑腳地溜了出去。
街上燈火還未滅,光影跳躍間林見歡閃身進了一處奢華的小樓。
天香樓,京城最大的脂粉樓。
其所制香料世所罕見,因而高門貴府的夫人小姐,以能得天香樓的胭脂水粉為炫耀資本。
不僅是因為難搶,更為重要的是樓主脾氣古怪,即使你再有錢,能得到什麼香料也得由樓主定奪。
有人花了百兩銀子得到的脂粉,或許旁人購得隻需要幾兩。
但無人敢上門質問,因為這天香樓,是禁軍搜查都要禮讓三分的地界,可想它的地位之高。
林見歡很愛美,身為林府二小姐,她的妝台上堆滿了天香樓的胭脂水粉,多到她每隔一段時間便要丢掉一批。
坊間說書人将她這一舉動,戲稱為天女散花。
實則是在批判她奢靡浪費之舉。
如今轉世重生,林見歡才知一文錢難倒英雄漢的不易。
“姑娘,你想買點什麼?”
天香樓的侍女身穿錦裙頭簪海棠,并沒有因林見歡的樸素衣着而冷臉,而是十分熱情地介紹着架上的口脂水粉。
林見歡沒有見過樓主,但關于他的傳聞可謂是能寫幾百本話本子。
有的說他實則是女扮男裝的雍容夫人,有的說樓主長相俊美如谪仙,更有人說這樓主其實是天子流落在外的皇子。
不然,就看這天香樓裡正中央純金打造的海棠樹,足足高有兩丈之餘,就算是富甲一方的林正林侍郎也不能有如此揮霍無度。
可見樓主非同一般。
林見歡目光從海棠樹上移開,拿起了一枚白瓷瓶,“我要凝露霜。”
銅鏡倒映下的小臉,仍舊是毫無光澤的暗黃。
這三日糖水鋪的盈虧算下來,刨去給林澈的吃穿用度,約莫剩下三十幾兩。
就是不知道這樓主要對她開價幾何。
侍女看出了她眼裡閃過的愁色,略帶寬慰道:“姑娘不必擔心,我們天香樓從不做虧心的買賣,你稍等片刻,待奴問過樓主。”
林見歡坐在梨花香椅上,靜等侍女回禀了她家樓主。
不多時,隻聽見金鈴陣陣,侍女抱着木盒走了過來。
“姑娘,這是我們樓主為你調配的霜膏,一共二兩銀子。十五日後,就可以再來取下一期。”
林見歡秀眉微挑,隻要二兩,這樓主當真是讓人捉摸不透。
等她出了天香樓,侍女這才折返回了閣樓,跪地恭敬回禀,“樓主,奴按照您的吩咐,霜膏已經交給了林三小姐了。”
貴妃榻上的男子一襲紅衣,衣口敞開,露出了白裡透粉的薄肌,他長睫輕扇,饒有興緻地抿了口海棠花酒。
他很好奇,這糖水鋪的平平無奇小姑娘到底為何讓謝淮舟出手相助。
難道因為她也叫林見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