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值錢的東西,和你的感情一樣。”
香囊滾落在泥水裡,瞬間髒污。
李豐不可置信,幾乎是怒吼出聲,“這可是我們感情的見證!”
林見歡嗤之以鼻,“李公子,你可是有家室的人,若是你夫人知道了你私下找我,定不會讓你好過。”
她移步輕蓮,略過男子身旁時,嗓音如山谷空靈的風,“什麼都想要,貪心可沒有好下場。”
小巷裡,空餘李豐一人呆立在原地,蒼白無血色的臉上閃過愠色。
她林見歡身無長處,怎麼敢這麼對他,他可是得了名的秀才,她憑什麼。
他擡起腳,用力碾着地上的荷包。
巷中車轍聲由遠及近,有人掀簾而語,“看起來李公子好像遇到了什麼棘手的事情。”
李豐的眼神在看清來人後變回了那副書生氣的良順模樣。
小巷又恢複了寂靜。
它上方的高樓某處雅間内。
上陽手敲折扇,“好一出愛恨情仇的戲碼啊。”
他喟歎,但不得不說他很佩服林見歡的脾性,目中無人的模樣像極了某人。
謝淮舟垂眸,心中低笑,這林三小姐還真是表裡不一。
每每遇到他都是那副炸毛小貓咪的模樣,轉身卻又誇贊他。
上陽意有所指開口詢問,“看起來她惹上新的麻煩了。”
回答他的,隻有謝淮舟把玩桌上玉瓷的聲響。
“不救她?”
謝淮舟斜斜地靠在了軟墊上,眉眼間幾分無關痛癢,“我為何要救?”
上陽聞言無所謂地聳肩,饒是他陪伴謝淮舟多年,了解了他的脾性,可他出手落子之處,直到至今也不能摸索出規律來。
隻是不知,這次的林三小姐該如何解困。
思索間,擡眼望見天氣昏沉,看來是又要下雨了。
*
十二月二十五,是林家祭祖之日。
每年的這一日,林家女眷要避火光,去青城寺靜修兩日。
今年因二房不在,隻有大房并着三房三個女眷一同前去。
林魁梧自然是有拒絕之意,畢竟他這大嫂不是省油的燈,歡兒去了怕是會受委屈。
臨走前,林見歡安慰自家父親,“爹爹您寬心,不過是去兩日,不妨事。”
很難想這樣勇猛的壯漢,卻是極疼愛自己的,學着婦人那般給自己準備了許多路上吃食。
府門前,馬車已備好,林魁梧也不好多說什麼,隻能摸摸林見歡的腦袋,“爹在家等你。”
前頭馬車裡,金惠不耐地掀簾說道:“三弟,時候不早了,該啟程了。”
車轱轉動起來,林魁梧快步在馬車旁叮囑道:“爹在你枕頭裡藏了十裡花,如果遇到危險就點燃它。”
十裡花,是行軍打仗常用的信号,後來被皇宮裡的工匠師傅改成了煙花筒,點燃則絢爛百裡。
拳拳愛女之心,是林見歡從未感受到的溫暖,她知道,上次失蹤又讓林魁梧心裡不踏實,她探出頭,忙讓林魁梧回去,“爹,别擔心我,外頭冷,快回去罷。”
送别了父親,林見歡攏緊披風坐在馬車中,身上泛起寒意。
春桃見狀,忙将湯婆子放在了她的懷裡,又細心地将簾子扣好。
林家馬車一前一後,快馬加鞭朝着青城寺趕去。
一路上,從天明到天暗,一行人颠簸到了青城寺。
百級石階之上,小沙彌早已等候多時。
“阿彌陀佛,各位施主,請随小僧前去寮房。”
跟着小沙彌的腳步,林見歡等人穿過回廊流水,到了一處清幽院落。
小沙彌停住腳步,雙手合十道:“各位施主,現下隻有南北兩處寮房,北面有竹林,環境清幽,隻是有些寒涼。”
他話音剛落,金惠犯難地看向見歡,“歡兒,你姐姐最近染了風寒,你看看這北寮房...”
說完,林念在旁掩帕輕咳,也不言語。
衆人面前,不信林見歡會駁了她的面子。
林見歡将婦人眼中的算計盡收眼底,面上仍是淺笑,“正好歡兒也不喜吵鬧,這北寮房正合适。”
金惠母女心裡打着如意算盤,心情愉悅地去了南面廂房。
反觀林見歡,繞了幾個彎才到了北院。
院内,雜草叢生,竹節錯亂橫斜。
春桃兩眼大睜,對大房的不滿幾乎要脫口而出。
這地界往好了說是清幽甯靜,往壞處想,就是出了點什麼事,喊破喉嚨也不見得有人能找來。
“小姐,奴總覺得心裡不踏實。”
春桃手拿拂塵四處撣着灰,門外的一點聲響都會讓她忍不住去瞧。
屋外冷風鬼哭狼嚎,野蠻地沖撞木窗。
林見歡随手扣上了窗栓,打趣安撫一臉不安的小姑娘,“菩薩會保佑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