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裡。
昨日青城寺發生的事,今日便傳遍了大街小巷。
人人都道柳家公子有龍陽之好,霸王硬上弓不成,被傷到斷子絕孫。
柳老爺打死也沒想到,消息比他先一步吹遍了滿京城。
柳府卧房中,柳起面無血色,像是失了三魂六魄的赤腳鬼,眼睛定在了床頂。
他的身邊,進進出出一批又一批大夫,他們出去的時候若是碰見了進來的大夫,皆是無奈地搖搖頭。
柳老爺來回踱步,心中煩躁,他一向是任由這個兒子揮霍,也不想他有什麼成就,可沒想到竟被他慣出了毛病。
“老子生了你,真是丢人現眼。”
茶盞碎地,聲響震得下人跪了一地。
可柳起,眼睛眨也不眨,嘴裡隻一個勁地咕哝,“林見歡,賤|人。”
回想起昨晚,那種鑽心的痛感又湧上心頭。
他怎麼也沒想到,林見歡這樣的粗鄙女子,背後之人居然是謝家小王爺。
更沒想到,林見歡居然把他和李秀才牽扯到了一起,毀了兩個男人的名譽。
想到這,他捂臉哧哧笑了起來,連帶着床都抖了起來。
在場衆人面面相觑,自家少爺瘋了。
見自家兒子癫狂的模樣,柳老爺顧不得生氣,忙讓大夫看看情況,“大夫,快看看吾兒這是怎麼了。”
柳起仍笑着,透過指縫清晰可見身下有人掀開了他的亵褲,他覺得自己和牲口沒什麼區别。
所有的一切,将他的自尊心擊了個粉碎。
他雙眼充血,全然沒有那副如玉君子的蹁跹,像是陰暗水池裡的水鬼。
謝淮舟,林見歡,他們一個都跑不了。
他要讓他們死無葬身之地。
*
坊間的傳聞大多數是對柳起的指指點點,可鮮少有人關注此次事件的另一個主人公。
昨日夜裡,李豐本想的風流韻事,變成了斷袖之癖,他不敢回府,不敢面對夫人王氏的那張臉。
别說是這樣的花花事了,便是平日裡一點不順着她,便是一頓打,嘴角被打到流血都是輕的。
若是王氏知道了他做的事,怕是會讓他斷條腿。
他腦子裡亂極了,索性尋了處荒廟過夜,也好想清楚如何同王氏解釋。
可好死不死,王氏見他徹夜未歸,以為他尋花問柳去了,派人去找卻聽到了李豐半夜寺廟私會的下流事,氣得就差暈過去。
就這樣,做賊似的李豐被自家夫人捆豬一樣帶回了府中。
李府内,兇悍的女子指着跪地的李豐破口大罵,“好你個不要臉的孫子,竟欺負到你姑奶奶|頭上來。”
說完,拿起瓷瓶就是一扔。
不出所料,李豐不會躲,任由瓷瓶打在了頭上,登時血嘩啦啦地流了滿臉,滿地的碎瓷。
可盡管如此,王氏還是不解氣,從架上拿起馬鞭,每一鞭都精準地落在了李豐身上,“想當初,你的秀才都是我王家真金白銀砸出來的,不讓你尋花問柳,你倒好,竟和男子私會。”
被抽的皮開肉綻的李豐匍匐着抱住了王氏的腿,登時痛哭流涕,“不是我,我沒有,我真的是被陷害的。”
王氏動作頓住,臉上的譏笑一如既往,“陷害你?就算出了這等子事,都沒有人提你的名号,可見你有多麼的不出奇,又有誰會花心思來陷害你?”
這話刺痛了李豐的心,所有人都在背地裡說他的秀才是搖尾乞憐得來的,可笑的是,就算是出了這樣的事,竟也沒有人關注他。
他攥緊王氏腿的手開始用力,直到指甲嵌入她的皮肉,直到王氏吃痛大叫,皮鞭如雨點般落下,他都感覺不到疼,隻是憤憤地看着把自己當狗一樣對待的妻子。
*
郁郁蔥蔥的山腰處,青城寺朱紅的正門大開。
因出了岔子,金惠決定提前打道回府。
臨走前,金惠不放心林見歡那張巧舌如簧的小嘴,忙在她上馬車之前攔住了她。
“歡兒啊,離歲首沒幾日了,别讓家裡人太憂心。”
林見歡心中泛起冷笑,她這大伯母做慣了當家主母,架子端地也忒狠了些,不過比起從前林府的那些姨娘,還是遜色了不少。
她乖順帶着一點怯生生,點頭應下,“大伯母說的歡兒都記下了。”
金惠擡眼瞧打量起眼前的女子,皮膚在陽光的映射下泛起光澤,若是細看去,便能發現那皮膚黃裡透出了白皙。
這丫頭,莫不是要女大十八變了?
這怎麼可以。
誰也不能搶了念念的風頭。
她收回審視的目光,意味深長地拍了拍林見歡的手,“歡兒還是像以前那般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