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開始,我想要逃避的是危機四伏的紐約,接着是時間循環,然後是和神盾局的牽扯;當我真正意識到我穿越了,我開始恐慌,甚至甯願被困在時間循環中。
等到我發現時間循環相當于變相的金手指,我又得意于不死之身。我捂着臉上通紅的巴掌印,從地上撿起生活施舍給我的甜棗放在嘴裡,沾沾自喜自己的幸運。
怎料下一刻又是一巴掌扇來。
“我聽說你有着複生的能力,可以給我講講嗎”,男人的語調斯文而優雅,一如他看起來的樣子。
比起受驚而僵愣,我的恐懼上升到更加劇烈的階段。
我渾身顫抖起來,手铐不斷地打在椅背,發出尖銳刺耳的金屬擦碰聲。
我完蛋了。
“既然你不配合”,男人将我顫抖的行為理解為拒絕,他拿着一根針管走向我,“它叫QNB-T16,我保證不會很痛”
針劑注射進我體内後,不受控制的顫抖停了下來。我感到平靜,繃緊的全身肌肉也放松下來。
“現在,告訴我你是怎麼複活的”,他又問了一遍。
我知道我絕對不該回答這個問題。
“這不是複活,每當我死亡,我會回到還沒死的時候”,然而流暢的回答不受控制地從我口中脫出。
“哦,詳細說說”,男人露出“這很有趣”的表情。
我完蛋了。
那管微微發綠的針劑讓我變成了一個智能問答機器,隻要有人按下問題按鈕,我就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地把答案吐出來:
“如果我死掉,我會回到沒死之前的随機一個時間點”
“我不能控制回到特定時間”
“我不知道我的能力是怎麼來的”
……
“我不知道會不會帶着其他人一起回溯時間”
回答到這裡,男人不再繼續提問。
謝天謝地,沒有人對一個看起來非常典型的傻白甜美國妞問“你從哪裡來”這種基礎問題。
沒有吐出“我是穿越者”的最大秘密,我本應感到劫後餘生,而早先那管針劑将我的情緒起伏拉成了一條平穩地直線。
某種方面來說也保護了我自己。
“我們會知道的”,男人溫和的語氣聽起來像深夜電台的主持人,我是那個無暇關掉車載收音台、踩死油門尖叫着逃離身後的電鋸狂人的電影配角。
他轉頭看向右邊牆壁的單向玻璃,很快有幾個研究人員打扮的人開門進來走向我。為首的那位拿着另一管針劑注射進我的脖子。
我又失去了意識。
像是電影裡的公路殺手永遠得逞了那樣,根本不是主角的我變成了邪惡實驗室的資産。
我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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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寫到九頭蛇的同人文都會提到“章魚标志”,事實上他們穿着非常普通的白大褂和武裝服,甚至有些器械上印着雄鷹展翅的圖案。
如果不是那個男人,我一定會認為這裡是神盾局的研究所。
那個男人。
我不記得他的名字,但我認得臉。他是那個把黛西的母親開膛破肚,移植了她的器官而長生不老的九頭蛇。
在手機上看到這一幕的時候,我和高中同桌一起坐在教室最後排分享一幅耳機。聽到那個亞裔演員拙劣的中文口音,我們在數學課上笑得前仰後合,最後被忍無可忍的老師扔出門外罰站。
我和她樂得逃離教室,揣着手機下樓跑到操場角落的小樹林裡抽煙。
“請埠咬,埠咬者羊左(請不要,不要這樣做)”,我想到演員詭異的發音,兩手背在背後模仿女人被帶進審訊室的場景,學起她的散裝中文。
同桌笑起來,我也笑起來。然後我們又同時被香煙嗆得咳嗽個不停,再度笑得樂不可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