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快速打開鑒定報告,上面明晃晃地寫着——
【檢驗對象:劉念
基本情況:女,1965年5月出生,25歲,京祁市第一初級中學入職剛滿一年的初中語文老師,任初一3班班主任,屍體于教學樓後50米處發現,發現時已死亡。
屍表特征:死者全身多處擦傷,額部有明顯對沖傷,并伴随頭部枕骨粉碎性骨折,身體表面存在多處割傷,且深淺不一,尤右上臂第二道割痕最為嚴重,深0.7cm,皮膚割痕處檢測出的棉線碎屑,初步判斷來源為死者生前所穿衣物。
解剖所見:顱腔内腦幹存在撕裂傷,小腦嵌頓于枕骨大孔,符合及時死亡特征。死者胃部存在大量肉類殘留,經鑒定殘留屬牛羊肉制品,食用時間大概在死亡前兩小時。
結論:死亡原因為高空墜死,體表人為割痕明顯,但并不緻命。】
姜頌禾着急地扒拉出相應的照片對比。
上面,姜頌禾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無數大大小小的傷痕遍布死者肌膚表面,縱橫交錯,深淺不一,甚至有些割痕還誇張到連成了一個“z”字。
縱使姜頌禾覺得自己從小膽大到沒邊,此刻也有點覺得這些照片有種超越她認知的恐怖。
她都不敢想象,經曆過這些“虐待”,死者生前該有多痛苦。
姜頌禾快速略過幾張照片,最後她的目光停留在了那張右臂傷痕的側寫上。
正如鑒定報告所說,這個傷痕是所有割痕裡最深的,從照片上都能清晰的看到裸露在空氣裡的肌肉層組織。
鮮血淋淋又觸目驚心。
從方向上看,傷口呈橫向,并且從外側到内側割痕逐漸變淺。
從痕迹上看,這條割痕沒有其他割痕平滑,說明兇手在割這道傷痕的時候有些猶豫。
又或者這道傷口割得太深,兇手有些劃不動。
又或者他在享受折磨死者的快感。
但不論是哪種情況,這道割痕大概率都是第一道割痕。
第一道割痕落在死者右臂上臂,且深度由外及内逐漸加深,所以兇手有很大可能是個左撇子。
他左手拿刀。
“這樣……”姜頌禾比劃着。
“你在幹嘛?”
身後冷不丁傳來一個低沉的男人聲。
專心緻志模仿兇手起勢動作的姜頌禾被吓到當場撲在桌子上,她驚慌着向後看了眼。
一張大臉當即出現在了她眼前。
他靠得特别近,近到姜頌禾第一眼隻能看到他優越的鼻子和平滑的右側顴骨。
“哎哎哎——”
毫無防備的姜頌禾在椅子上晃蕩了幾下,随即像是沒控制住身體,連人帶椅一同向後仰了下去。
來人像是不打算做任何挽救的意思,任由姜頌禾和椅子一同摔了個底朝天。
“哎呦。”
姜頌禾揉着着地的屁股。
再擡頭,姜酩野正用滿是得逞的目光俯視着她。
他突然吓她就算了,她都倒地上了,他還一副看熱鬧的表情。
禮貌嗎?
“你幹嘛?”姜頌禾氣呼呼地站起來道。
“我還想問你幹嘛呢,”姜酩野指了指她先前趴過的獨木桌,“這是我的辦公桌,這裡是我的辦公室。”
“你突然出現在這裡,不會是想偷檢測報告吧。”
“膽子不小啊,偷東西都偷到警局來了。”
姜頌禾心虛地撥弄着鼻尖。
她這也不算偷,頂多算是熱心市民關心一下案子進展。
姜頌禾避重就輕地回答:“我媽帶我來看一個親戚。”
姜酩野頓了一秒,才問:“那她有沒有告訴你來找誰的?”
“沒有,”有了白天的交集,姜頌禾對他并沒有設立太多防線,她把椅子扶起來,坦言,“但大概率是個挺近的親戚。”
姜頌禾以為這樣能夠吓住他,畢竟沒有什麼比“我在警局有人”更好用的唬人話術了。
更何況,她說的還是真的。
“哦——哦。”姜酩野拖腔帶調地把聲音轉了幾個彎。
“你幹嘛,”姜頌禾擡眸嫌棄的瞅着他。
“你和你媽來的啊,那她知道你亂動警方的證據嗎?”姜酩野不懷好意地說。
話至此,當場被抓包的姜頌禾再無辯解的可能,她當場變臉。
亂動警察證據被外人抓包,她親哥來了都不好使。
姜頌禾尴尬地露出八齒微笑:“你就擺在桌子上,我一擡眼,這不就看到了嗎?”
“根據我國《刑法》和《治安管理處罰法》規定,非法獲取、洩露警方證據,都有可能構成妨礙公務罪。可鑒于你還未成年,行政處罰或刑事追責可以由你的監護人代為執行。”姜酩野冷靜道,“換句話說,你洩露警方證據,我可以把你媽抓局子裡。”
姜頌禾警校畢業并非不知道這些,隻是她碰到案子不查個結果出來,她睡不着覺啊。
“沒那麼嚴重,”姜頌禾讨巧地甩了甩手裡的法醫鑒定報告,“我初中生,數學隻能考6分,這上面的字我一個不認識,怎麼會洩露證據呢。”
姜酩野冷不丁道:“據我所知,你爸爸以前當過老師,你哥哥又是全村唯一的一個大學生,你家基因這麼優良,你數學怎麼考六分啊。”
“基因突變?還是你就喜歡排優選劣啊。”
姜頌禾再次一秒變臉,她幽怨地盯着他。
她怎麼這麼不愛聽他講話?
可她理虧,又不敢反駁。
“你幹嘛?”姜酩野盯着她,“又嘟嘴,又嘟嘴,我找個杯子挂你嘴上。”
姜酩野找了半天,終于在自己的桌面上找到了個印着紅色大牡丹的搪瓷茶缸。
他小心地把茶缸握手挂在姜頌禾因為生氣而不自覺撅起來的嘴上:“别亂動,快挂好了。”
姜酩野一邊安置一邊囑托:“茶缸要是掉地上,我接着告訴你媽你在警局調皮搗蛋的事情。”
姜頌禾趕緊嘟嘴更甚了。
“你們在幹嘛?!”門口響起來一個熟悉的女聲。
姜頌禾好奇地側頭望過去。
是剛趕回來的邱滢和林建剛。
姜頌禾淚眼汪汪,她剛要開口控訴自己剛才的遭遇,結果那個尚未挂好的搪瓷茶缸應聲着地。
咣當——
清澈的落地聲響徹整個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