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聽晚從小厮口中得知,洛雲初已幾日未曾到過知春裡,也不知他在忙什麼,巡視一周她又去了長青街。
吏部送完任職文書的人與剛入府的陸聽晚擦身而過,天樞将人領入洛雲初院子。
“你怎麼好幾日沒來尋我?”陸聽晚美眸眯起,話裡略有抱怨。
洛雲初明眸憐愛,長臂輕觸她薄肩,讓她坐在椅上,溫柔道,“忙着公務,一時抽不開身,這是想我了?”
他貼近來的距離,陸聽晚明顯感覺到他身上的熱氣,不自在推了他,待距離舒适後将食盒裡的桂花糕取出,“這是我讓風信做的桂花糕,你嘗嘗。”
洛雲初沒接,張嘴就這麼咬下一口,桂花香味萦繞齒間,“香甜軟糯,入口即化……”
目光熾熱籠罩着喂食的陸聽晚,陸聽晚忽覺這話不是在誇桂花糕,意有所指。
她耳根泛紅,粉白的小臉暈染上一層胭脂,少女的嬌羞一覽無遺。洛雲初不忍心再逗她,将剩下的一塊桂花糕拿過放入口中。
陸聽晚問道:“适才我入府時見着官府的人,是有何棘手之事嗎?”
洛雲初在她身側坐下,慢悠悠道:“商會會長孫桂伏法,會長一職空置,那些官差是來送任職文書的。”
“任職文書?”陸聽晚星眸一撩,起身撐着桌台,“孫桂的會長之位讓你來坐?”
“是啊,可有何不妥?”
陸聽晚沉思着,洛雲初在長青街與楓林巷是名聲大噪,可京都有的是不比洛雲初資曆淺的,論哪方面,洛雲初都算不上首選,可任職文書為何就獨獨給了他?
陸聽晚知曉戶部侍郎孔凡與洛雲初的關系,孔凡落馬,不僅對洛雲初沒有影響反而有利。光這一點她便想不通。
見她思緒不定,洛雲初道:“其實我也沒想過要坐這個會長之位,不知為何吏部的任職文書就到了我這,不過他們既然敢給,我便敢坐。
“雁離,待我坐上會長後,京都花市不再會有商賈欺市,花農的花可以向幾年前一樣,進入京都花市。不僅僅花市,凡是來京都做生意的商客都能有平等經營的市場。”
這番話陸聽晚聽得動容,洛雲初知道陸聽晚期望什麼,心底想要什麼。
“還記得之前你答應過我的嗎?”陸聽晚眼神凝起一絲火光。
“答應過你不少,不知雁離指哪個?”
“我要離開京都,你會随我一塊。”
“去哪裡?”
“江陵。”
“什麼時候?”洛雲初沉下眼睑,閃過一絲深沉,僅僅須臾。
“我與家中那人商定,最久不過半年,他便許我和離,還我自由身。”陸聽晚要與洛雲初坦言。
洛雲初視線淡然,給足承諾:“好。”
“可你要放棄京都的一切,”陸聽晚歪頭說,“你願意?”
“你也要放棄京都的一切,”洛雲初反問,“你當真也舍得嗎?”
“這裡除了知春裡是我的,沒有任何是屬于我江雁離的,既是我的東西,那麼換個地方,也一樣是我的。”
“是以,沒有什麼舍得與不舍得,也沒有值不值得,我會為自己做的決定負責,也不會辜負自己做的每一種選擇。”陸聽晚堅定不移,“所以洛雲初,你不必哄我開心才說那些話,即便你不會與我一起走,即便沒有你,我仍是要和離的,也會離開京都。”
洛雲初不過是她這條路上的小插曲,出現了,便是增添幾分顔色,倘若沒有此人,她還是自己,還是江雁離,與任何人的闖入與離開都無關系。
“我知道,你并非尋常女子。”洛雲初眼神避開些許,似藏着虛,卻無比看得清楚此時的陸聽晚。
“你想做什麼都可以。”
她想做什麼都可以,這還是在京都,第一次有人與自己說這樣的話,她此刻覺着洛雲初與自己很像,或許不能說像,而是第一個懂她,理解她的人。在他這,她無需顧忌那些條條規規。
京都入秋,早晚天氣漸涼,雁聲堂的葡萄熟了,陸聽晚趁着中秋葡萄熟落前,剪下來釀酒。
一共分了三份,一份送去知春裡給夥計嘗鮮,一份送回陸府給陸聽蕪,還有一份便是洛雲初。
孫桂伏法後,孫宅便充公了,商會辦公地設在未央街商會大樓裡。
落雲初新上任,要摸清商會原先的生意與各路人的往來信息,所需時間不少,整日整夜泡在未央街,知春裡更是少去,陸聽晚有時尋人,等不到一開始還會去洛府。
久而久之,便習慣往未央街跑,未央街人流比楓林巷多上數倍,不過在這開胭脂鋪子的商人也多。
能在未央街長久經營的,大多是百年字号,富有底蘊的商家,早已形成自己的固定客人,在這些上等客裡邊。
像知春裡這樣的小鋪子,于他們而言也隻不過是圖一時新鮮罷了,畢竟大魚大肉吃膩了,總要尋點清淡的,獨衆的口味能暫時滿足那一成不變的習慣。
若想在未央街開一間鋪子,她得在楓林巷幹好幾年才能攢夠本錢,不過不重要了,她終是要離開京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