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不丁,兩人額頭撞在一處。
蕭無穢萬分羞慚,來不及開口緻歉,藤妖小手捧起她臉,“乖乖,有沒有弄疼你呀。”
“沒——”蕭無穢聲若蚊蚋。
“不好。”無憂忽而後退,展臂橫擋在二人面前,彎腰從靴筒中摸出法器。
月色被濃雲遮掩,焦木盤虬扭曲如鬼爪,疏木亂石堆中跳出一隊黑衣人。
是先前山下那幫家夥,竟擺脫妖鬼糾纏,找到面前來了。
“誰派你們來的?”蕭無穢環顧,他們手中法寶各異,并非宗門人,也不可能是宗門人。那必然會留下破綻。
師尊大喜的日子,她不願多生事端,“雇你們的人花了多少錢,我出雙倍。”
“斬妖除魔,替天行道。”其中一人道。
與周圍人差不多的黑袍裹身,面罩遮得嚴嚴實實,隻露出一雙精光四射的眼,連說話的聲音也覆蓋了僞裝。
他身形體态和周身蓋不住的狠辣陰邪,蕭無穢卻太過熟悉。
大長老韓毅之子,韓晉。
是了,總得有個主事的,師尊派她跟師妹接親,大長老向來精明謹慎,除了親兒子誰也信不過。
蕭無穢幹脆挑明。
“什麼替天行道,大長老恐怕是擔心我師尊跟師母生出厲害的小寶寶,你韓氏将來連長老位都保不住,隻能被派遣去外門掃台階吧?”
衆所周知,妖修體質強悍,人族擅長修習各類法術符咒,人與妖的結合,尤其是女子與女子之間的結合,誕生的嬰孩可以完美繼承母輩全部天賦。
他們不許師尊與妖族女子結親,當然是害怕自己在宗門的地位受到威脅。
韓晉到底不如他爹老練,話一激,原本的音色洩露,“你胡說八道什麼!”
“果然是你。”無憂雙錘一擊,“看姑奶奶不把你錘個稀巴爛。”
“少廢話,上!”韓晉下令。
“誰敢?”蕭無穢大喝。
“你們到底隻是他花錢雇來的,為了幾塊靈石,數百年苦修毀于一旦,八成還性命難保,值嗎?哼,耽誤我師尊洞房,我可不會輕饒。”
那藤妖像隻小兔子乖乖趴在人背上,不言不語,隻是好奇又好玩地看着她們。
無憂還沒有笨到無可救藥的地步,聽出師姐不想打架,先前與妖鬼一戰,确實也消耗了許多氣力,雙錘再次相擊,“铛”一聲,蕩出圈圈黑藍漣漪。
“我師姐可是很厲害的,赤翎仙子,聽說過嗎?你們攔的什麼人,韓晉沒告訴你們吧,她師從牽星君,本領大大!識相的趕緊讓路!”
赤翎仙子的威名,可以說是風平浪靜,不見微瀾,牽星君卻大不同。
“牽星君?”
“牽星君……”
“竟是牽星君。”
人群騷動,左右相望,十分不安。
“你們這些散修,果然靠不住。”
韓晉破功,唰地抽出劍來,“别忘了,你們可是收了錢的!”
這群散修的頭領站出來,“可你先前隻說殺妖,并未提及牽星君,更沒說牽星君是派人出來接親的。”
略一沉思,那人附耳悄聲:“結親這樣的大事,牽星君卻隻派了兩個黃毛丫頭……韓兄,小心有詐,事後拿你的錯處。”
說罷按下韓晉手中長劍,轉過身來,“兩位小仙子誤會,其實我們也是來接親的,哈哈,方才不過是玩笑。”
又回頭寬慰雇主,“韓兄稍安勿躁,看我如何瓦解她們。”
那人解開面罩,是張年輕的生面孔,他笑眯眯朝前幾步,拱手,“見過赤翎仙子。”
無憂舉錘,“想幹什麼?”
“也見過這位……”他笑容不變,“怎麼稱呼。”
“包子。”無憂驕傲揚起下巴。
“……見過包子仙子。”他再次拱手。
蕭無穢耐心所剩無幾,“有屁快放。”
“好!”來人上前幾步,“我且問你,你背上背的那女人是誰?”
蕭無穢警惕後退,心下疑惑,嘴上老實,“自然是我師母。”
藤妖眨眼,也好奇他要翻出朵什麼花。
“她承認了!她承認了!”那散修大叫着跑回韓晉身邊,“這個不忠不義的宵小之徒,滅德立違,逆道亂常,她大不敬!”
無憂着惱,舉錘上前,“信不信我撕爛的嘴!”
韓晉同樣不解,那散修繼續道:“你師尊的女人,你卻把她背在身上,胸貼着背,背貼着胸的,真是傷風敗俗,恬不知恥!”
他扭頭望向韓晉,使勁眨眼,“待韓兄回到宗門,定要向掌門禀告,不能輕饒了她。”
“你胡說!”蕭無穢又羞又惱,一下就從臉紅到脖子,“我替師尊接親,洞房前新娘子腳不能落地我才背她的。”
“哼,接親?”年輕散修勾唇邪笑,“現在替你師尊接親,将來就敢替你師尊洞房,道貌岸然,振振有詞,我看你就是個色胚!”
到底年輕,沉不住氣,怒從心起,蕭無穢頓時什麼也不管不慣,劫燼在握,便要舉劍刺去!
卻忘了自己背上還背着個人。
“哎呦”一聲。
她驚愕回頭,藤妖咕噜噜滾下山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