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裹挾着清甜的桃花香味撲面而來,花瓣簌簌飄落。
陽光透過枝葉的縫隙灑落,在地上繪出斑駁的光影,
安素晚用腳追逐地上光影,聽着阮予墨語聲輕緩的問:“清風公子,本王記得,上次秋水館一别,公子被大梁範太子請到太子府做客了,敢問清風公子如何會在這枕雲谷?”
清風有問必答:“有故人相救,順便将我帶出來了。”
阮予墨:“何人?”
清風:“不便相告。”
阮予墨:“清風公子和碎箋崖下的九淵驚雷閣是什麼關系?九淵驚雷閣閣主就是素水河上刺殺東魏太子鄭景行的刺客,對嗎?”
清風淡笑:“對,也不對。”
見阮予墨微挑眉梢,他笑說:“九淵驚雷閣的閣主不是他,但現在歸他管,多年前,他們封我武功,将我壓在清風館那一刻起,我與九淵驚雷閣已再無瓜葛。”
安素晚正在用腳追逐地上光影,聞言,頭都沒擡拆穿他說:“那個刺客都住你房間了,上次在秋水館我都看見了,還要殺我呢,才不是跟你沒瓜葛。”
阮予墨勾唇一笑,并未說話。
清風說是:“那時還有些舊賬沒算清楚,他來尋我,我沒辦法拒絕。”
阮予墨淡淡掃了他一眼,肯定說:“所以你同意救出四位天師,然後與他恩斷義絕。”
清風淡笑,好敏銳的墨小王爺,一針見血。
但他不能承認:“我那時全身經脈被封住,如何救人,墨小王爺玩笑了。”
阮予墨也不深究,繼續問道:“你們同前朝有何關系?”
清風模糊說:“或一脈相承,或背道而馳。”
這便有意思了,一脈相承和背道而馳,兩個截然相反的意思,到底是一脈相承還是背道而馳,或者說,兩者之間如何不能共存呢?
阮予墨挑了挑眉,繼續問:“清風公子方才明知本王在那片桃樹上,可還是将碎箋崖和枕雲谷間的落英崖相告,你是想借本王的手除掉九淵驚雷閣的閣主,還是調虎離山計,打算将本王引去落英閣,你們脫身離去?”
清風哈哈一笑:“墨小王爺覺得是什麼,便是什麼。”他轉頭望向漫山桃花:“你們很厲害,一眼能看出我這桃林中環環相扣的陣法,那自然也是知道血桃縛龍陣的,今日起,枕雲谷閉谷,退出江湖,也絕不插手朝堂之事。”
阮予墨目光看向安素晚,安素晚搖搖頭:“血桃縛龍陣我解不了,”頓了頓,又道:“他也未必會布陣。”
阮予墨淡淡點點頭,忽而勾唇一笑,淡淡道:“都說遠來是客,清風公子不打算請我二人進谷中一坐嗎?”
清風搖頭:“抱歉,枕雲谷不進生人。”
安素晚忽然往前湊了湊,一雙眸子亮晶晶的,阮予墨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小腦袋中不知又藏了些什麼壞主意。
果然:“那個。。。清風公子,聽說範居然的東宮有南北兩苑,合稱孔雀台,南苑上千俊美少年郎,北苑無數美嬌娥,囊進天下少男美女,你見到了嗎?當真有俊男美女數千人,各個千嬌百媚嗎?”她對着清風的樣子比了比,問:“比你如何?”
清風笑答:“花姑娘說笑了,我隻見到了東宮以玄鐵澆築青石砌成的地牢,半人高的磚石,精鋼打造的牢門,拇指粗細的鐵條,纏繞其上浸過毒汁的藤蔓。”
安素晚微微抖了一下:“範居然還在東宮打造了一座地牢呢?這麼聽着,比我上次坐過的大牢更可怕。”
說完,更好奇的情緒打敗了坐牢的恐懼:“東宮地牢一定很神秘了?”她問阮予墨:“你跟範居然那麼熟,去他地牢玩過嗎?”
阮予墨搖頭:“不曾。”
安素晚興緻更高了,一雙眸子亮晶晶的,壓低了聲音問:“太子府中的地牢關押的一定都是特有意思的人物,你見到了嗎?都誰被關在地牢中呀?”
阮予墨聞言,也望向清風。
清風看着兩個反應完全不同的人:一個滿臉興奮,一個雖表情淡淡的,但明顯挑了挑眉頭,顯然都是極其關注的,他淡淡一笑,開口說:“東宮地牢除我們幾人外,另有三人,被關在更特殊的單間牢房中,他們應當被喂了迷藥,看不清長相,但都被折磨的不成人形,我遠遠看過一眼,隻能分辨出其中一人是道士打扮。”
安素晚覺得身邊之人周身氣息倏地冷冽下來,如忽然冰封的萬裡江面,泛着凜冽的寒光。
她回頭看向阮予墨,見他的面色依然淡淡的,看不出任何變化,好像剛才的凜冽氣息隻是她的錯覺一般,小女郎嘟了嘟唇瓣,又轉回頭看向清風。
清風繼續說:“但有一人應當知道,範太子将我們關進地牢時,有一女人悄悄跟着我們進了地牢,在地牢中潛伏了幾日,直到我們被救出,她才出去。”
安素晚心中咯噔一下,知道他說的人是愉念。
面上不動聲色,問清風:“這麼厲害,能躲過範居然的眼線躲進東宮,什麼人啊?你們的人嗎?你說她知道什麼?知道另外幾人的身份?”
清風說:“不是,她武功雖不高,但隐匿身形的功夫很厲害,出來時,我瞧見她趁亂喚醒了那個身着道袍的老者,問了幾句話。”
阮予墨忽然眯了眯眸子。
女人?
安素晚問:“你既看見了,怎麼沒拆穿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