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深呼吸後，阮予墨徐徐轉身，伸手拉過錦被覆在她身上，眸光是一片複雜的神色，如玉的指腹輕輕擦過她羊脂般滑膩的面頰，輕輕歎了一口氣。

目光似乎在看她，又似乎是透過她看向更遠的地方。

半晌後，阮予墨輕聲開口，啞聲說：“傻姑娘，你這般在我身下予取予求，可我若不能對你負責，你待如何？”

也不知是說給安素晚聽的，還是說給自己聽的。

安素晚眸光雲霧散去，好似忽然從雲端墜落凡塵。

她伸手拽住他撫在她面頰上的手，他的手指很好看，她放在手中把玩片刻，忽然松了手，扯過錦被覆在面頰上，悶悶的聲音從錦被下傳出來：“阮予墨，你怕了。”

是，他怕了。

阮予墨站起身，伸手放下床榻兩側厚重的幔帳，然後緩步走到窗前，伸手推開窗，負手立在窗前。

濃濃的血腥味從窗外飄進來。

入眼處，是堆積如山的屍體，都在提醒着他今夜的慘烈。

他擡頭看向天邊一輪皎潔的明月，像極了那個傻姑娘澄澈的眸子，這一瞬間，他的目光忽然變的悠遠又綿長。

幔帳内，傳來窸窸窣窣更衣的聲音。

兩個人都默契的沒有說話。

阮予墨靜靜負手站在窗邊，用内力壓制住體内燥熱的氣息，聽無情在窗外說：“主子，洛公子說。。。”

他支支吾吾的，說了什麼也不肯繼續說下去。

阮予墨挑了挑眉。

無情硬着頭皮回複：“洛公子說，讓您不用着急，春宵一刻，他自己快活就好。”

阮予墨：“。。。”

他回頭看了一眼圍的嚴嚴實實的幔帳，負在身後的指尖蜷了蜷，清聲說：“告訴他，我片刻就到。”

說完，他也不催促，隻安靜的等着她更衣。

透過幔帳的縫隙，安素晚能看到他修長挺拔的背影，優雅的、如雪似蓮般的背影。

她忽的搖了搖頭，嗤笑一聲，想着剛剛真是魔障了。

竟想着，她想要他。

不計後果。

“笑什麼？”阮予墨多利的耳朵啊，聽見她輕輕的嗤笑聲，啞聲問。

安素晚掀開幔帳，走下床榻穿上鞋子，微微勾了勾唇，笑說：“我在想這人生啊，待我不薄，雖半生坎坷，但錦衣玉雪傾天色的大邺靖王府小王爺被我這樣一個江湖浪蕩遊醫染指，說出去也夠我吹上半輩子的牛了。”

阮予墨輕緩轉身凝向她，見她完全沒了剛剛的窘迫，眸光微閃：“你倒是将自己低到了塵埃裡。”

安素晚腳步輕快的上前，仰頭靠近他，伸手在他唇瓣上輕輕抹了抹，自得說：“你的身上沾染了我的氣息，怎麼不算一件美事呢。”

他站着，一動不動，任她小手撫上他的唇瓣，唇瓣一下滾燙的燃燒起來。

目光自她一雙水潤的眸子上，慢慢移到今夜格外豔漣的唇瓣。

呼吸似乎停頓片刻，默默轉開視線，想着她的唇瓣是不是有别人滋潤也是這般水潤豔漣呢？這麼想着，心中忽然不舒服起來，撇開目光啞聲問：“從前在象姑館，你也如今日這般對那些小倌嗎？”

安素晚挑了挑眉，想了想，說：“不全是，除了清風，其他人都沒你好看。”

阮予墨轉回視線，深深凝視她的眸子，見她不像說謊的樣子，那豔漣的唇瓣忽然變的刺眼起來，哼了一聲，轉身往外面走去。

安素晚勾了勾唇瓣，很快又落下去，小跑兩步追上去，伸手挽住阮予墨胳膊，探頭過去笑嘻嘻的說：“走那麼快做什麼，洛驚羽都說春宵一刻了，不着急。”說罷，她揚揚得意的笑道：“哎呀，真是個善解人意的好孩子。”

阮予墨加快了腳步。

想到什麼，又停住腳，抽了抽胳膊，安素晚抱的緊，沒能抽出來。

他輕斥一聲：“松手。”

安素晚搖搖頭：“不要。”

阮予墨覺得胸腔中的有一股無名的怒火，在騰騰燃燒着。

深深凝了她一眼，覺得那唇色愈發刺眼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