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勁,十分有十二分的不對勁!
按理來說,李青蘇至少會做個小動作,比如掐他胳膊,撞他一下,甚至調戲回來,讓他也吃點虧才對。
但現在,李青蘇面上沒有任何反應,隻裝着那副虛弱又後怕的模樣。
李青蘇可不是這樣一個人,洛子期想,如果是他認知中的李青蘇,劫後餘生,隻會苦着臉跟他講他當時有多麼害怕,順便痛哭流涕地讓洛子期補償他精神損失費。
可是左看右看,面前這人,分明就是李青蘇啊!
就算是假扮的,也不可能聲音也一模一樣。
他心中疑雲密布,思來想去,甚至想到可能是李青蘇受到太大刺激,性情大變了。
此時,洛清清已經跑來湊到李青蘇面前,打量着面色發白的李青蘇,心有餘悸開口道:“青蘇哥哥!這也太吓人了,你沒事吧?”
李青蘇搖搖頭:“清清,我沒事。”
林行川聞言,面具掩蓋下,眉毛微挑,目光詫異。
洛清清聽見這稱呼,不禁搓了搓胳膊,面上流露出一絲不自在:“你吃錯藥了?這麼喊我?”
跟洛清清相處過的人都知道,她最不喜歡别人如此親昵稱呼她──這會使得她渾身不自在。
隻見李青蘇眸光閃爍,緊抿唇角,随後開口道:“怎麼了嗎?”
洛清清皺着眉頭,想了想,還是道:“也沒怎麼。”
洛子期心中疑惑更甚,甚至都覺得自己要得疑心病了。
若說剛還能解釋,如今這事兒,卻怎麼也解釋不過去了。
李青蘇同他們一起長大,從未以“清清”稱呼洛清清。
洛清清和林行川自然也看出來了。
不過此刻衆人心中雖疑惑,卻十分默契,面上皆不顯絲毫。
林行川本想問些有關賊人的問題,如今瞧這副模樣,話頭一轉,關心起了他的身體狀況,說是要找大夫來給他瞧一瞧。
李青蘇聽見這話,連忙拒絕,微笑道:“我自己就是大夫,還找什麼大夫?”
“醫者不自醫!”洛子期聽見林行川的話,起勁了,也關切說道,“讓大夫來給你瞧瞧,以防萬一。”
“放心吧,我隻在他們抓我走時,被迷藥迷暈一下,其他什麼也沒發生。”李青蘇頓了頓,緩緩道,“或許是他們不敢輕易對我動手,就不用再叫大夫來給我看了。”
李青蘇不斷拒絕,衆人見狀,也隻得作罷。
林行川與李青蘇并不熟稔,因此隻是随意聽着,打量着眼前劫後餘生的李青蘇,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見時間差不多,林行川問洛子期是否要去論劍台看看,畢竟親眼看高手過招,不看白不看。
洛清清也想去,卻又怕李青蘇出什麼意外──畢竟據說他是自己跑出來的,難保不會再被抓回去。
這時李青蘇倒像是恢複了些許精氣神,說也要跟着去。
洛子期本不想讓他跟着,畢竟剛受到如此驚吓,需要多加休息才是,大不了就叫湯桂昌幫個忙。
哪知林行川卻說:“李公子想去,那便跟着吧,也好看顧着他。”
洛子期有些詫異地望向林行川,隻見林行川神色淡然,絲毫不覺得他話中有什麼問題。
他心想,林行川什麼時候是這麼稱呼李青蘇的了?
不過林行川既然都發話了,其餘二人也沒意見。
論劍台上,雙方打得熱火朝天,圍觀之人的熱情也絲毫不減。
還是那句話,高手過招,不看白不看!
林行川依舊戴着那張銀白面具,那頂白紗帷帽,手執水墨折扇,如閑庭散步般混迹于人群中。
他目光掠過周邊衆人,在好幾個清風明月樓弟子打扮的人身上頓住片刻,随後微微低下頭,緊緊跟在洛子期身後。
人群裡什麼樣式打扮的沒有?
林行川這身行頭混迹其中,一點也不打眼,最多是他那渾身翩翩如玉的氣質,對比一衆粗犷豪邁的江湖中人,倒是讓人忍不住多看他兩眼。
那幾個清風明月樓弟子自然也瞧見林行川了,不過并未放在心上。
“你說樓主非說什麼林見溪還活着,他不會是恨林見溪恨魔怔了吧?”
隻聽其中一位高個兒低聲道,神情略顯不解。
“誰知道呢?還叫我們來青州城查探,啧,這兒人這麼多,哪是那麼好找的?”
另一個矮個子,語氣倒顯得十分不滿。
“而且人還不一定真活着,要不咱倆去喝個酒,這事兒也就算了吧!”高個兒附和他道,咂咂嘴,像是在回味什麼,又補充一句,“我聽說那十分有名的逸雲酒樓,近幾天在青州也開了一家,他家的桑落酒,味道可好得很!不如我們去嘗上一嘗?”
“好主意!”
隔得遠,那兩人交談的交談聲混雜在人群喧嘩中,林行川聽不太清楚,于是垂下眼眸,思量片刻,轉眼向洛子期身邊安靜立着的李青蘇看去。
他總覺得回來以後的李青蘇,似乎哪哪兒都不對勁。
可他也不了解李青蘇,哪裡不對勁,他也說不上來,隻能悄悄将這個念頭壓在心裡。
然而當他的目光瞥向洛子期腰間,看見洛子期一時忘還給李青蘇的玉佩時,不禁一頓,腦中突然閃過一絲靈光,眼眸不自覺眯起。
──李青蘇似乎并沒有注意到自己的玉佩不僅掉了,此刻還挂在了洛子期身上。
而他也終于想起了,他為何會覺得那枚玉佩十分眼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