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貞心裡閃過一個人,“知道了,你們去忙吧。”
劇院附近的咖啡廳裡,程靈和白濱相對而坐。多年未見,白濱變化不大,隻是眼窩微微陷進去一些,他原本是雙笑眼,如今卻深邃憂郁。
程靈收起往日的大大咧咧,今天格外沉默。
中午太陽大,咖啡廳的冷氣開得也足。程靈露着的雙臂上慢慢浮起一層細小的凸起。白濱看在眼裡,脫了外套遞給她,“穿上吧。”
“不用。”程靈低着頭回了兩個字,沒有别的話。
白濱看着她,那雙眼睛裡依稀還帶着笑意,卻也盛了許多悲傷。也許是她低着頭的緣故,白濱可以肆無忌憚地看着她,疏解這麼多年的思念。
“這幾年過的好嗎?”程靈不肯看他的眼睛,喝了口咖啡視線又飄向别處。
“嗯。”白濱應了句,過了一瞬有些黯然地說道:“她過世了。”
程靈蓦地擡頭,看到他眼裡的悲傷,不知該做什麼反應,好像什麼都不合适。嗫啜了幾息,終于磕絆地吐出兩個字:“節哀。”
“‘她說,謝謝你。’”男人說道。
程靈低下了頭,“有什麼好謝的。”
當年白濱是隔壁現代舞團的台柱子,不知迷倒多少少女。她一見就喜歡上了。本以為帥哥永遠不會單身,可打聽一番他竟然還真沒女朋友。二十來歲的年紀,做什麼都隻憑一腔孤勇,竟然就被她給拿下了。
後來才知道,他還有個搭了很多年的舞伴,也是戀人。女孩一年前因傷退役,且提出了分手。就這麼個空當,被程靈抓住了。
她完全不介意什麼前任不前任的,誰還沒個前任呢?重要的是,現在人已經在她這了。所以前任姐回來的時候,她蓄勢待發準備打好自己的愛情保衛戰。
也是巧,三人碰上的那天下起了雨。北京的夏天總會有幾場大的出奇的暴雨,雨水不要錢地下,好像過完今天就地球爆炸了一樣地下,雨幕連天。
白濱本來是帶着傘來接她的,不知怎麼前任姐找到了橙藍。隔着一個露天的小院子,前任姐站在門廊下靜靜地看着她們。
程靈自己精力旺盛,永遠使不完的勁兒,可見到她的那一刻,仿佛看到了“弱柳扶風”這個詞的具象化,莫名地叫人憐惜。
程靈心中警鈴大作,剛要挽起男朋友的手,白濱已經打着傘走進雨中。隔着雨水看不清楚,隻見白濱和那女孩說了幾句話,攬着她離開了。
兩個都是舞團的台柱子,俊男美女,連背影也是一對璧人。最刺痛程靈的是,那把傘始終是傾向女孩那邊的。
号角還沒吹響,程靈已經一敗塗地。
舞團的人來來往往,那一刻程靈覺得自己像個笑話。
因為賭氣,程靈迅速交了新的男友,誰離了誰還活不了呢?她偏要找個更好的。
可惜過盡千帆皆不是,心裡到底還是有個白濱。她放下顔面又敲了白濱家的門,開門的卻是前任姐。
這個家已經有了女主人。
白濱從前任姐身後出現,穿着寬松的家居服。
自尊潰散,程靈落荒而逃。沒想到白濱竟然追出來了,拉住程靈的手解釋:她得了癌症。
本來是自己面對想不拖累他的。可前任低估了病痛的威力,除了身體的疼痛,還有精神上的折磨,她希望能再回到他身邊。白濱答應了。
那是程靈最後一次見他,直到今天他突然來到橙藍。
“都過去了。”程靈默了默說道。
這麼多男友裡,程靈最喜歡的還是白濱。可再喜歡也回不去了,她們之間始終夾了一個前任姐。
白濱垂下眼眸,“是,我隻是想來看看你。這些年過得好嗎?”
“好,特别好。”程靈打起精神,活躍道:“大部分精力都放在舞團上,新人有好幾個不錯的,我們又挖到宜貞這塊寶,簡直蒸蒸日上。我自己嘛,過得也挺精彩。你知道我最愛帥哥,從來不會委屈自己的。”
“是嗎?”白濱的聲音低沉又飄忽。
“當然!”既然回不去了,不如讓他早點死心往前走,程靈故作潇灑道:“男人超過25就貶值了,我要找當然要找最好的。喏,那就是我現在的男朋友!阿傑!”
白濱順着看去,一個高大挺拔的男人正在吧台點餐,如她所說,年輕,幹淨,體面,似乎還沒受過命運的捶打,正是和她一起玩樂享受人生的好年紀。
阿傑聽到招呼聲往這邊看過來,程靈已經走過來,熱情地挽住他胳膊,小聲道:“幫幫忙,宜貞那邊我替你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