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川硬着頭皮調整姿勢,盡量把肩膀往下沉,可一閉眼,腦子裡全是未讀郵件和下周的項目計劃,連呼吸都帶着Excel的節奏。
蘇然看出來了,輕聲道:“你要是實在坐不住,就跟着我數。”
“數什麼?”顧川閉着眼問。
“數呼吸。”蘇然坐到他旁邊,聲音低低的,“吸氣,數一;呼氣,數二;再吸氣,數三。”
顧川半信半疑地跟着數,數到十的時候,呼吸确實慢了一點,肋下那種熟悉的緊繃感,好像也淡了一點點。
“你這算是有點天賦。”蘇然笑着說。
“哪門子天賦?”顧川睜開眼,側頭看她。
“天賦靜不下來。”蘇然眨眨眼,“所以你每次靜下來一點,身體就自動給反饋——肋骨痛減輕,就是身體告訴你:‘你終于肯給我喘口氣了。’”
顧川怔了一下。
“你啊,就是肝火旺又不肯順着發洩的人。”蘇然撐着下巴看他,“該生氣的時候不生,該哭的時候不哭,全壓肚子裡,能不堵嗎?”
顧川摸了摸肋下,苦笑:“那我現在算是……放了個氣?”
“剛撬開一點蓋子。”蘇然說,“氣全通,還早。”
“那我得坐到什麼時候?”顧川有點頭大。
“習慣成自然。”蘇然聳聳肩,“就像你剛開始加班到淩晨也難受,現在不加班反而覺得少點什麼。身體就是這麼被你訓練壞的。”
顧川無奈地笑:“你說話怎麼總帶點損?”
“因為你是特别案例。”蘇然理直氣壯。
顧川盯着她的側臉,突然發現她笑起來的時候,眼角會有一顆極淡的小痣,平時很難注意到。
他盯得太久,蘇然終于察覺到:“看什麼?”
“看你。”顧川脫口而出。
蘇然愣了一下,耳根迅速染上淺紅:“看我幹嘛?”
“看看我的特别案例導師長什麼樣。”顧川笑着轉開視線,掩飾得恰到好處。
蘇然低頭倒茶,指尖微微用力,連耳朵都紅到了根。
———
回去的路上,顧川覺得整個人比來之前放松了不少。
晚風吹過,蘇然的披肩輕輕掀起,她伸手按住,長發順勢滑過肩膀。
“下次還坐嗎?”蘇然看着他。
“坐。”顧川笑,“不過下次我帶點靠譜的坐墊。”
蘇然低頭笑了一下,沒說話。
夜色下,兩人并肩走着,腳步自然地放慢,像是無聲的默契。
有些氣,是越通,越舍不得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