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晚上，蘇然關了電腦，靠在椅背上，手裡轉着那支用了好幾年的銀探針。

桌上堆着幾份剛打印出來的風控報告，冷冰冰的數字、表格、風險評估項，一樣都不少。

她盯着這些熟悉到麻木的文字，突然有點恍惚。

這真的是她想要做一輩子的工作嗎？

從大學實習到研究生畢業，她一路穩穩地紮在金融系統裡。

她的同事們，每天埋頭做表、開會、彙報，未來的規劃清晰得像一張按年标注的時間表——

什麼時候升職，什麼時候買房，什麼時候結婚生孩子，什麼時候提前鎖定養老金産品……

每個人都像被擰緊發條的鐘擺，在規則的軌道裡來回搖擺。

曾經她覺得，這就是生活，穩妥、體面、安全。

可是現在，她開始懷疑，這真的是她想要的未來嗎？

她站起來，走到陽台，拉開窗簾。

窗外是熟悉的上海夜景，霓虹燈把整座城市暈染得像一張流動的八卦圖。

她忽然想起小時候，外婆帶她去城隍廟，買了一張小小的羅盤，告訴她——

“人的一生啊，不是條直線，而是一圈一圈的。”

小時候聽不懂，現在卻越來越清楚。

她的人生走到今天，也許正好繞完一個圈，準備走下一個。

顧川端着兩杯溫熱的紅棗桂圓茶走過來，站在她身後，把其中一杯遞給她。

“又在想什麼？”他聲音低低的，帶着一點剛洗完澡的濕潤氣息。

“想以後。”蘇然接過茶，靠在他懷裡，“你想過以後嗎？”

“以後？”顧川笑着，“以後和你在一起。”

蘇然歪頭看他：“具體一點。”

“具體……”顧川想了想，“以後有個小院子，前面種點花草，後面留個地方給你做推拿室和占蔔室。”

蘇然忍不住笑：“還占蔔室？”

“當然。”顧川點頭，“特别顧問的看家本領，不能埋沒。”

蘇然手指轉着茶杯，低聲道：“你真的不覺得，我研究這些東西很怪嗎？”

“怪？”顧川微微皺眉，“我倒覺得，是特别。”

蘇然擡頭看着他，眼裡帶着一點不确定：“可是……别人不會這麼想。”

“别人是誰？”顧川問。

“我的同事，我的父母，甚至……我自己。”蘇然輕聲，“我以前總覺得，我應該走标準的路，做個合規經理，攢養老金，買保險，老了以後領一筆穩定的退休金。”

顧川低頭看她：“那現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