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在極度壓抑的情緒中醒來,仿佛溺水的人突然浮出水面,我張口便是一聲:“林青!!”
就在我驚坐的瞬間,手不自覺地向周圍探索。還好,林青就和衣躺在身側,像上次一樣。我望着她,依然心緒難平。她沒事,呼吸輕淺、神态安然,還在睡夢中。我從未見過她的睡顔,如此毫無防備,是她不願讓我看到的吧!她總是這樣,仿佛從來都是堅不可摧的模樣……仔細看她的臉,生得飽滿豔麗,仿佛盛開的牡丹,可惜一睜眼,便隻剩下淩厲和淡漠叫人不敢靠近。如今睡着了,淩厲和淡漠自動退下,竟有一種恣意勃發的美。我不知何時已伸手去觸碰,越是靠近越是生出疑惑:她的臉怎會如此白?生生叫那豔麗的牡丹有了頹然之色。
就在我蹙眉疑惑間,林青緩緩睜開了眼。她漠然地看着我,一點點将我看得神色慌張,撇過臉去。明明她的眼神除了淡漠再無其他,我還是覺得心虛不已。林青垂眸看到了我的一隻手,還微微蜷着不知何處地留在她臉側,忽地伸手便抓住坐了起來。
她無事人一般地與我道:“餘瀾,我要去見我的一個朋友,你同我一起去吧!”
“嗯?”這,就過去了?
她微微笑笑,直言道:“你知道我不是人吧?”
“嗯。”雖然你一開始刻意隐藏,但後來遇上的精怪越來越多,你也就懶得藏了。
“我是妖,修行千年的蛇妖。你怕麼?”她神色冰冷,直直盯着我的眼睛。
我有一瞬間的回避,眼神瞥向别處,手也差點拽了回來。但一想到她是林青啊!好像沒什麼問題。便又看着她,讪笑道:“我還以為你是哪裡出來的道姑呢?”
她依然緊盯着我,幾息之後才恍惚道:“你不怕我。”說完便微微一笑,松開了手,仿佛很是滿意我的表現,眼底隻有難得的溫柔和難舍情意。叫我很是難解。
不等我再說什麼,她望着窗外輕聲道:“我來自‘靈境山’,那裡,是妖精公社最美的地方……當今世界,天下諸妖皆受妖精公社管轄,所以你不必擔心妖會害人。昨夜,你神魂不穩,恐有離散之危,所以為幫你穩固神魂,我有些……消耗過多。現在的我,很弱。以防萬一,我必須帶你去他那裡,一來保你平安,二來我需要借用他的法器恢複靈力……你懂了麼?”
我看着她依然淡漠的樣子,明明做了那麼多事情卻說得雲淡風輕。所以那面色白得像紙,是因為一整夜都在消耗靈力幫我穩固神魂?明明我已經把你氣得聲嘶力竭,在我倒下之後,為什麼還是那麼輕易就原諒了我?!怪不得,你躺在我的床上,是因為實在體力不支才躺下的吧?林青,我需要你如此麼?我們,不是普通朋友麼?
林青見我一臉不願地盯着她,卻不多做解釋,留下一句,“快穿衣起床吧!”就起身朝門口走去。
“我以後…我以後再也不跟你說那三個字了!!”見她就要踏出房門,我終于大聲喊出了那句話。
她停了下來,沒有回頭,低笑一聲後,道:“無事,是我反應太過激烈了。畢竟,那是從前的事,與現在的你無關……”
她後來的話很輕,我沒有聽清。她竟然已經釋然了?隻是聽到她這樣的語氣我甯願……甯願她大罵我一場。
林青說完仍伫立了片刻,像是在想什麼事情。随後,才走了出去。
待我穿好衣服梳洗完畢來到院子裡,她已經收拾好一個包袱等了許久了。見我過來,她微一垂眸如自語道:“我要去你那兒叨擾幾日,你準備一下。”
另一邊傳來微弱的聲音,剛好能被我聽見,“好好好!叫我一聲兄長?”
林青依然如自語道:“我還帶了一個人,你知道是誰,你不可怠慢她!”
“哦?叫一聲兄長聽聽?”
“我現在靈力太弱,沒辦法自己過去,隻能畫個傳送陣,你用你的靈力施法帶我們過去。”
“嗯……好。”
商量好後,林青便蹲下畫了一個可容納兩人站在其中的圓形法陣,完成後将我拉了進去才道:“好了!”
那邊有氣無力應了聲:“哦。”
林青緊緊摟住我的腰,輕聲道:“抓緊我。”
我不敢怠慢,兩手死死環住她的腰,整個人倚靠在她懷裡。隻見腳下的法陣漸漸亮了起來,忽然的一陣暈眩,感覺像是突然被扔進了龍卷風裡,周圍全是撕扯的罡風。林青随即在我額間點了一點,一道微弱的綠光包裹住我全身,我瞬時覺得好多了。
半柱香後,我們落在一條小河旁,身後是竹林,身前是一座聳入雲端的高山。山上怪石嶙峋,不見一點綠茵,因為常年風化的緣故,不少碎石落在小河裡。小河水流湍急,無所畏懼地将大部分碎石沿河道推在一邊,形成一條全是碎石的河灘。
我松開林青,莫名就朝河灘走去。林青一把拽住我,隻聽見一個微弱的聲音在旁邊道:“啊哈哈!不好意思,我這地方設了禁制,你們進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