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又抱了一會兒。
季許風動了動,才悶聲說:“我餓了。”
從早上開始到現在,她滴水未進,又蹦又跳的跟着他們緊張、歡呼,比賽結束又開始跟盛周理論、吵架。憋了這麼久的一口氣終于聲勢浩大地吐出來,季許風突然覺得很累。
生理累,心理累。
盛周額頭抵着她的額頭,清淺溫熱呼吸掠過來,季許風已經餓到不會覺得害羞,聽到他輕聲說:“再這麼待一小會,好不好?”
話一說完,盛周的肚子就響了。
“……………”
最後還是決定先下一頓館子。
盛周很自然地牽着她的手,兩個人走出場館。季許風回頭望了一眼,盛周問她怎麼了,落下東西了嗎?
季許風搖搖頭,把視線放在他們相握的手。盛周一下子有點緊張,但還是不太想放開。
季許風什麼也沒說,反而很輕快地揚起胳膊,像海盜船一樣,握成一團的手由低點飛向高位,來回搖晃。
“我隻是在想,要是換以前的我,怎麼也想不到我會過上這樣的生活吧。”
參加排球社團、遇到很多複雜又生動的人、在比賽時同仇敵忾,團結一緻、被盛周表白。
——她本來也隻是想做個普通的路人甲而已,讨厭一切麻煩的事情。
盛周很溫柔地看着她,季許風很久都沒有在說下一句。
路旁的雪還沒有融化,天空萬裡無雲,是讓人心癢的湛藍色。
季許風揚起腦袋,緩緩吐出一口氣,白霧彌漫又消散。
“但是現在這樣,也挺好的。”
盛周聽見她輕聲說,宛如帶着笑意的歎息。
兩個人的手心,實在是溫暖無比。
他們一起走街串巷,在季許風餓到張口咬盛周前,盛周找到了一家牛肉面館。
店裡很安靜,裝潢也很簡單。
季許風趴在桌子上,盛周迅速點完餐,把菜單交給服務員,然後撐着臉頰看她。
他碰碰她的手,手指放在她突起的指骨上蹭了蹭,自顧自地玩起了她的手指。
他手指戳在她手心,緩慢地轉圈,開始研究她的手相。
他不知道該不該信這些,那些錯綜複雜的紋路真的能解讀出一個人的一生嗎?既然這樣,季許風的手心紋路會有他的痕迹嗎?
估計是怕季許風餓死在店裡,再加上沒什麼人,兩碗牛肉面很快端上來,季許風聞着味複活,拆開筷子。面前的面香騰騰熱乎乎,季許風無端端的起了一種想要落淚的沖動。
因為這個冬天實在有些冷。
因為這碗牛肉面實在很香。
季許風拿着筷子,動作慢得像在完成一場儀式。
她夾起一撮面,耐心地吹着氣,熱騰騰的白霧一縷一縷往上冒,糊得她眼睛都微微濕了。
等溫度差不多,她才小心翼翼地送進口裡。
那一瞬間,面條裹着湯汁,連着牛肉的香氣一起融在舌尖,整個人像被什麼柔軟的東西裹住了。
溫熱順着喉嚨滑下去,胃裡一點點地熱起來。
她沒說話,隻低着頭,又挑起一縷面,動作比剛才快了些。
季許風覺得好幸福。
哪怕世界毀滅在她吃到面的這一刻,她也毫無怨言。
盛周好像在笑,聽起來起來很愉快。季許風已經顧不上他了,隻是一味地吃着。
盛周也垂下眼,拿着勺子喝了口湯,溫熱的液體順着喉嚨往下滑,的确會讓人覺得慰籍。
怪不得季許風會露出那樣幸福到閃閃發光的神色。
盛周也開始吃起面,時不時擡眼看對面的、已經沉迷在牛肉面世界的季許風,他嘴裡含着沒咬斷的面條,眼睛卻實打實的彎起來。
老闆正坐在藤椅上看外面的雪,時不時看向始終安靜的那一桌客人。他們看着很年輕,大概是一對學生情侶。
至于為什麼用上“大概”這個帶有推斷性質的詞語,是因為這兩個人并沒有表露出什麼膩膩歪歪的動作,男生沒有主動說話,女生很專注地吃面。她看見男生偶爾會擡頭看那個女生,然後眼睛笑了下。
老闆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心想,年輕真好啊。
那種幹淨的喜歡,像剛下的雪,誰踩一腳都會覺得是罪過。
她還是禮貌性的移開了視線。
一碗面很快被季許風消滅到隻剩個湯底。盛周給她抽了張紙,季許風擦了擦嘴,皺着眉頭往後挪了一段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