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分家。”
此話一出,衆人嘩然。最先反應過來的周德榮,煙杆子指着周小樂,怒道:“你在說什麼胡話?你一個要出嫁的小哥,哪裡有你要分家的份?”
王桂枝也同樣怒起:“就是!你還沒出嫁,就想着要分家?要分走我周家的祖産,你想都不要想!”
說完又想對着村長嚎哭,奈何村長像是料到了周小樂的決定,他沒有絲毫意外,甚至還暗贊地看了周小樂一眼。
村長略帶威嚴的一眼成功讓王桂枝還未嚎出口的聲音噎住。
他又施施然看向周德榮,說:“我看樂哥兒這要求也合理,樂哥兒晴姐兒的雙親走得早,雖說這親事理應是由樂哥兒大伯娘去操持。”
“不過現在德榮家要求開祠堂,那就不能算作是家事,且樂哥兒與許關這事兒情況特殊,這就另當别論了,他倆為了村子的名聲結親,說起來也是為了村子好,那就應樂哥兒所說,分家!”
周德榮現在才覺得不對,先前村長雖說喊了周小樂到場,但村長并沒有讓周小樂辯解,反而随了他心中所想,促成周小樂與許關成親。
周德榮還沒來得及高興,就被這一句分家攪亂了計劃。
分家了,還怎麼住上許關的房子?還怎麼拿彩禮?不拿彩禮,那這賭債怎麼還?
周德榮必須阻止,他暗中給王桂枝使了個眼色。
王桂枝會意,立馬往前走了兩步,叫喊道:“不行!村長,樂哥兒親事剛定就分家,我周家祖祖輩輩掙下的田産難道要便宜一個外人?”
“分!”此時一聲嘶啞的聲音從人群中傳來,卻是冒着雨來的周晴晴。
本就病弱的她,此時半邊身子淋了雨,顯得搖搖欲墜,“我們不要周家的祖産,隻留我爹娘辛苦一輩子掙下的幾畝地和建的房屋!”
離得最近的秦三娘看到周晴晴這樣子,連忙去扶着,生怕她淋雨染風寒,又怕她原本病就不好,再把自己氣出好歹。
秦三娘皺着眉說:“你不知道自己的病嗎?下着雨,跑過來做什麼?”
周小樂趕緊跑去把周晴晴扶到椅子上,許關極有眼色地把牆角的火盤搬過來。
許關從袖中掏出火匣子吹了吹,點燃了火盤裡的樹枝,不過這樹枝不多,他又去牆角搬了些柴火過來。
周小樂接過柴火,用小樹幹搭了個火堆,讓火燒得更旺些。
村長心知周晴晴的病不能淋雨染風寒,趕緊讓人把周大夫請過來,又讓自己媳婦兒紀秋雲從内屋拿件外衣給周晴晴披着。
周晴晴的病是村裡人都知道的事情,就連王桂枝也不敢在這時候嗆聲,就怕周晴晴有個三長兩短。
周小樂一邊攥着周晴晴的手放在火邊烤一邊說:
“阿姐剛說的,也是我想說的,我家如今共有十畝水田,三畝旱田,其中七畝水田兩畝旱田是祖産,剩下三畝水田跟一畝旱田都是我爹娘辛勞掙下,宅子也是我爹娘自己買地建起來的,與祖産無關,麻煩村長做主分家。”
王桂枝聽完渾身肉都在疼,“胡說!你爹娘掙下的都是周家的,你們分家,你爹娘可分不出去,這些東西你們一點也别想帶走!”
村長輕哼一聲,說:“分家就是從樂哥兒晴姐兒的爹娘開始分,不然算什麼分家?這些田産房屋就照樂哥兒說的分,祖産歸周家,樂哥兒爹娘掙下的田地房屋,就留給樂哥兒晴姐兒,就算是以後出嫁的嫁妝!德榮,這樣分,你有意見嗎?”
村長鐵定要幫周小樂周晴晴分家,平日村長的威嚴立得好,這種情況下,誰敢忤逆?
周德榮隻能忍着怒氣搖頭,一旁的王桂枝看到她男人妥協了,頓時大聲哭喊起來。
衆人被她吵得頭疼,原先看王桂枝幫二弟家的養娃還覺着她可憐,然而一聽分家是一點東西也不想分給周小樂姐弟,就覺得這大伯娘當真心狠。
事情有了決斷,村長也不耽誤,直接現場寫了分家字據,一式三份。
現場念完,周小樂和周德榮就上前按了手印,字據一人一份,村長留一份。
自此,周小樂周晴晴與大伯一家分家,此後除非周氏宗祠祭祖,否則婚喪嫁娶之事,雙方就全然無關了。
*
周德榮一路帶着怒氣回家,王桂枝事情沒辦好不敢出聲,周永幫周小樂說了句話,更加不敢說話。
回了家,周永馬上鑽進廚房準備晚飯,家裡做飯的活都是周永在做,此時正好可以借着做飯避開。
周德榮一進堂屋,擡腳一踹把長椅踹翻,獨自坐在另一張長椅上不作聲,卷了煙狠狠抽了幾口。
王桂枝畢竟是枕邊人,也了解周德榮的性子,知道他隻要抽上幾口,脾氣就能緩下來。
王桂枝瞧周德榮臉色緩和了下來,心裡松口氣,但是一想今天這事兒又不得勁。
王桂枝忍不住怨道:“他爹啊,這親事成是成了,可家一分,這親事成不成就跟咱們沒有關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