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帶紮好,再整整衣袖,衣擺衣袖都有些長,他提了提衣服,走兩步去開門。
周初夏看到開門的一刻,眼前一亮。
周小樂長得不白,雖說日頭曬多了,曬成了健康的小麥色,可他五官端正,相貌俊朗,此時穿着這紅色袍子,襯得人更是倜傥。
怪不得人說,一輩子最好看時莫過于成親時。
周晴晴也同樣滿意,她一直覺得自家弟弟長得好,之前因癡傻沒有人相看,可也不能否認周小樂本身确實樣貌好的事實。
周晴晴幫周小樂整理一下衣袖,低頭看到衣擺有些長,她繡活本身就好,這時看一眼就知道要改哪裡。
她拍了拍衣服,說:“衣擺有些長了,這長度怕是男子也穿得,阿姐幫你劃好長度,你再改改,嫁衣不比尋常,還是自己縫制才妥當。”
周小樂說:“阿姐,我這拿針的技術,我怕縫了更加不妥當。”
周初夏對此表示贊同,他哈哈笑道:“樂哥兒前不久縫的衣裳洗一次就脫線了,晴晴姐,你可瞧見了?”
周晴晴想起了周小樂之前辛苦縫了條褲子,針腳淩亂,裁剪不齊,勉強可穿,可洗一次後,那單薄的一根線就脫了。
挂在竹竿上晾時,周小樂還疑惑怎麼褲子成了兩半,想起這事兒周晴晴笑得不行。
周晴晴說:“也不難為你了,我這幾日精神不錯,你這衣裳我幫你縫結實,不過你也得來縫上幾針,你縫過就可以了。”
這樣最好,周小樂連忙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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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聘禮是大事,新人入門是否得以看重,就看這聘禮有幾成。
窮困人家暫且不提,但凡過年能吃上肉的人家,聘禮最少也會有半條豬肉,否則就會被說這夫家對新人不喜,還未成親就傳出閑話,娘家人不得打上門?
聘禮給新人撐臉面,那是越多越好。
敲鑼打鼓,鞭炮煙花,有肉有酒有鹿有馬,有金銀首飾有绫羅綢緞,有鋪子有良田,樣樣齊全,鋪滿長街,這是許多未出嫁的女兒小哥兒心裡的夢想。
然而尋常人家,哪裡能有這樣場面?一場鞭炮就算是熱鬧非凡的大場面了。
“你這鞭炮,挂三個房屋的門口都挂得。”村長拄着拐杖在一旁看許關挂鞭炮。
今兒是許關下聘禮的日子,他落戶千柳村,也沒個親近的人,村長怕許關下聘時沒人幫他擡,特意指使了自己的兒子周順過來幫忙。
周順加上紀大娘的兒子周通才,還有秦三娘的兒子周雲,正正好。
許關挂完最後一串,轉頭對村長說:“紀大娘說留兩串要到樂哥兒家放,所以多買了些。”
村長點頭道:“是這個理。”
“許關,這兔子放闆車上麼?”周順拎起地上的兩隻兔子問許關。
許關說:“要放的,麻煩大順哥。”
這兩隻兔子還是許關天不亮到山裡獵來的,他算半個獵戶,下聘禮時就想到了要獵隻野物,前幾日進深山想蹲一隻鹿。
然而運氣不好,許關尋了許久都沒有看到鹿的痕迹,尋了幾日,最後隻獵了兩隻野兔子。
紀大娘從門外進來,問道:“都弄好了嗎?吉時要到了,這可耽誤不得。”
許關點了數,并無遺漏,說:“都好了。”
村長說:“大順,點鞭炮去。”
許關牽着馬,闆車上放着一車聘禮,都用紅布蓋着,周順跟周雲一起挑着扁擔,周通才拎着大竹籃子跟着闆車走。
許關家到周小樂家有一點距離,一個村頭,一個村尾,正好給村裡人排着隊瞧熱鬧,小孩子也嘻嘻哈哈地跟在後面,企圖能撿到一個沒有燒過的鞭炮。
“要麼說養豬的掙錢呢?你瞧瞧這聘禮,都趕上鎮上娶媳婦兒了。”
坐在小闆凳上的嬸子磕着瓜子聽了一嘴,忍不住酸道:“人才養幾天豬啊?都還沒出欄呢,指不定養養就給賠本了。”
前頭說話的嬸子回頭看她一眼,喲喲兩聲:“就算賠,人家也有錢賠!你這酸話都快趕上甕裡那陳年老酸菜咯!人家聘金可是給了二十八兩啊,那可是二十八兩啊!”
“我酸什麼?哎,誰酸也算不過那戶人家啊!”
說完,嬸子眼神朝西邊溜了一眼,随即意味深長地笑說:“忙活半天,那白花花銀子一點兒沒得到,剛拿回來的祖産轉頭就給賣了,哎呀,還不如讓自己哥兒嫁過去呢。”
“那可舍不得,花樣兒的小哥兒,人可想着嫁給鎮上哪個大老爺呢,那裡能瞧得上這瘦瓜仔,看着都不比小哥兒強多少,鋤頭都不知道能不能立起來。”嬸子忽然笑得蕩漾。
周圍聽到的嬸子齊齊笑出了聲,不知誰回了句:“哎,怎麼,你家鋤頭立不起來啊?”
“别提了,不如沒有!”說完,衆人心知肚明地哄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