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利亞認為這值得嘗試,而「絕對理性」讓他冥冥之中知道了該如何嘗試——他凝聚了散落的輝光,使它們集中在他手中,然後他讓這一小塊光球向對面飛去。
“啊啊啊啊啊——”
光球鑽入了小十六的大腦,小十六随即發出了慘絕人寰的慘叫,紅羅賓猛地一步上前攥住了以利亞的手腕,聲音中含着愠怒:“醫生,我記得一分鐘前我才說過——”
他的聲音和慘叫聲一起戛然而止。
紅羅賓看見小十六的眼神有了一瞬間的清醒,随後就“咚”地一聲暈了過去。
以利亞看着大了一圈的光球回到手中,慢悠悠解釋道:“我把他看見了不該看的東西的記憶分割出來了,等這個影響消散了他就不會瘋了。”
“要一起看看這份記憶裡到底有什麼嗎?”
*
這是他這一天的第十六場手術。
在星期六,貓頭鷹找上了他——在這之前,他一直以為貓頭鷹法庭僅僅隻是一個傳說,一個母親們恐吓自己孩子乖乖睡覺的素材。
“要麼你死,要麼他們死。”
他們嘶啞難聽的嗓音帶來了死亡與腐爛的味道,也帶來了嘩啦作響的美金。
他需要錢——他的母親的治療需要很多、很多、很多的錢,多到醫生的工資難以承擔。
他原本都已經打算放棄她了。
而這場手術原本應當和前幾場一樣,眼前這個男人已經垂危了,皮肉被撕咬得不成人樣,即使是死在這手術台上,也沒有任何人會懷疑他;醫院人手嚴重不足,監控也像貓頭鷹們告訴他的那樣徹底停擺,隻有他一個人會知道這台手術中究竟發生了什麼。
他甚至什麼都不用做,隻需要看着他去死。
袖手旁觀,多簡單啊。
……他的心髒分明都已經停止跳動了。
但就是在這個時候,就是在他打算讓人進來,把屍體拉出去的時候,它動了。
男人的四肢突然就這麼癟了下去,與之相對的,他的腹部鼓了起來,越鼓越大,腹部本就傷痕累累的皮肉開始再度撕裂,從裡面傳來撕扯和齧咬的聲音。
恐懼讓醫生僵直在原地,動彈不得——它要出來了。
他的腦中閃過這樣的念頭。
它的衣服破了……所以它要換一件新的。
同樣也是恐懼,讓醫生在這個想法升起的時候猛然舉起手術刀,重重地朝男人的腹部刺去!
亵渎污穢的尖叫聲從傷口發出,而後他的手上傳來震動,像是刀切入的是一顆跳動的心髒。
傷口處湧出的不是血,而是綠色的膿液。
“嘀嗒。”
那不知名的粘稠液體滴到地面的那一瞬間,醫生感受到了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注視,和什麼東西在地上爬行的沙沙聲。
不知是不是錯覺,醫生感覺男人腹中的東西停了一瞬,而後掙紮得更快、叫得更凄厲,幾乎要震碎醫生的耳膜——
“碰——”
病房的門被狠狠撞開。
醫生在那一瞬間幾乎心髒驟停,無意識地扭頭看向來者——熟悉的醫院制服,熟悉的臉——是娜奧米斯,醫院新來的實習生。
醫生這一刻完全沒有想起來自己的手術刀還插在男人的腹部,自己看上去多麼像是在謀殺——盡管事實的确如此——他感受到了劫後餘生的巨大的輕松,隻覺得這個世界重新開始運轉,而他不過做了一個短暫的噩夢。
“娜奧米斯,你來得正——”
他沒能把話說完,因為娜奧米斯全程沒有看過他一眼,而是直挺挺走向手術台,而後整個人趴在了那個怪異至極的男人身上——她甚至小心地避開了手術刀——然後,她開始萎縮。
她的皮肉開始皺縮成一團,像是在那一瞬間褪去了所有水分,她的皮下也有什麼不可名狀的事物開始蠕動,窸窣聲與粘液滑行聲不斷傳來;某些貼地爬行的沙沙聲也越來越近,盡管醫生什麼也沒有看到。
這些微小卻充斥着巨大恐怖的聲音越來越劇烈,手術台上的兩張皮與肉也越來越扭曲——
“咔!”
夜翼和紅羅賓猛地一激靈,才發現自己已經被冷汗浸濕了:是以利亞關閉了“投影”。
“抱歉,接下來的東西你們看了也會發瘋;以及,我收回我之前的話。”
以利亞隻覺得喉頭梗塞,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從氣管中往外擠。
“——小十六幾乎不可能恢複正常了。”
兩隻高階蛾和一隻高階蠕蟲……
救命,這好像不是新手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