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杯神降到海蒂身上的同時，以利亞也感應到了另外的注視——不用說，是維克爾。

……所以呢，祂們兩個具名者兩個司辰一共四個不做人的家夥圍在這大眼瞪小眼幹嘛呢？

以利亞率先退後一步，道：“其實，我對你們的恩怨情仇沒有興趣——”

“不，汝有。”

特蕾莎、或者說浪遊旅人今日首次開口，帶着滿滿英式貴族的倫敦腔，也與刻闆印象中的英式貴族一樣強硬而不容置喙地打斷了以利亞的退場語音。

以利亞：“……嗯，現在有了。”

不然怎麼辦，祂一個具名者又a不過司辰，識時務者為俊傑嘛，不磕碜。

浪遊旅人對以利亞成為俊傑的速度很是滿意，送給了在場所有人一個不露齒的笑臉，随後走到以利亞的身邊，端起了右手——祂的每一根手指都戴着純金的指套，又尖又長，镂空的雕刻精細繁複——漫不經心地在空氣中看似随手劃拉了幾下，指尖的軌迹在空氣中亮起了藍紫色的柔光。

祂繪制完成後，以利亞明顯感覺到了蘭斯洛特身體狀态被固定住，不再瘋狂潰散和消融；祂再瞅一眼面闆，果不其然，倒計時已經穩穩地停在了“224s”。

“吾凝固了這具身體的時間。”浪遊旅人輕飄飄地說，仿佛暫停時間對祂而言隻不過是再小不過的事情，“這樣汝就可以等祂們的事情解決——吾不喜歡談話的時候有閑雜人等旁聽。”

聽見這句話，一旁早就開始冒冷汗的格蘭恩和澤弗林麻溜地滾了。

但以利亞分不出心神去關注他們：現在最需要被關懷的就是他自己好嗎！

祂們現在身處一塊已經被破壞的農田——順便說一句，最大的破壞者就在眼前——保持着微妙的平衡，赤杯通過神降掌握了主動權，但懷孕帶來的虛弱、接下來将經曆的分娩會帶來的更嚴重的虛弱，使即使隻是具名者的維克爾也有資格虎視眈眈。

以利亞則和浪遊旅人肩并肩站在一起袖手旁觀，乖巧得像是被拎住後頸皮的貓咪。

——真要說起來，其實維克爾現在落入下風還有以利亞的一部分責任：就是他的輝光驅散了迷霧，使維克爾無法阻止赤杯神降海蒂。

這也是以利亞現下表現得如此乖巧的重要原因之一——他心虛。

浪遊旅人像是絲毫感受不到四周物理意義上越來越火熱的空氣，依舊帶着舉手投足間的莊重：“赤杯。”

祂的語調中暗含警告：“吾曾向特蕾莎作出承諾，汝不能将海蒂帶回血杯教團。”

“特蕾莎？誰？你的新玩具？”

赤杯暧昧地調笑：“好吧親愛的，看在你的面子上，我隻會帶走這個孩子——盡管你隻是一個毫無情趣可言的老古董。”

浪遊旅人和所有老古董會做的一樣無視了她。

*

“……啊！！！！”

幾分鐘過得很快；在桌面上的倒計時歸零的那一瞬間，猩紅從點崩裂成面——赤杯直接控制着整個身體融化重組！

以利亞幾乎隻來得及感受到猩紅的滾燙撲面而過，母體和子體的分離就已經完成了，與此同時，祂所誕下的那個孩子開始發出尖銳的嚎哭。

……盡管以利亞不是很情願叫它“孩子”，就連面闆也沒有顯示它的人物卡片。

它全身血紅，五官扁平而僵硬，渾身每一處血管都在皮膚上鼓動，清晰可見，四肢部分被成年男性中指粗細的柔軟管狀物取代，在空氣中胡亂揮舞。

在母體分離的一刹那，地底猛地竄出齊人高的火焰，将原本隐約的熾熱拔高到了極緻，火焰眼疾手快地趁赤杯重新凝合之際直接抓住了那個孩子柔軟無骨的四肢，提溜到半空就往地下鑽。

以利亞确信自己聞到了皮肉燒焦的氣味。

嬰孩的嚎哭聲更加刺耳了，但無人在意：赤杯散出了一地血面，狠狠紮進地下向内收縮，将維克爾圍成一顆血球，裡面開始傳來滋啦的聲響。

嬰孩的哭嚎減弱。

以利亞克制住了自己的好奇心，沒有打開輝光查看裡面的戰況——萬一輸家惱羞成怒，就因為祂瞅了兩眼，遷怒祂怎麼辦？

分出勝負并沒有花費多長時間，畢竟具名者在沒有神降的情況下，能夠滲透部分力量本就勉強，這場較量以火焰的熄滅告終；赤杯洋洋自得地敞開，粗暴地抓住嬰孩已然焦黑的的四肢，沖着浪遊旅人炫耀似的搖晃：“那我就先——”

祂沒能把話說完，因為空氣中的、嬰孩正前方的火星就在這時猛然炸開，慘叫随之響起——那個剛出世不到半小時的嬰孩就此失去了生命！

赤杯的臉色驟然陰沉下來，以利亞也被這個反轉驚到啞口無言：好狠，赤裸裸的“得不到就毀掉”的現實演繹。

赤杯顯然氣得不輕，全身除了臉已經沒有任何地方能夠保持原形，這使祂整個身體曲線都崎岖到畸形：“……維克爾、維克爾、維克爾——”

祂連着喊了三聲維克爾的名字，一聲賽一聲咬牙切齒，液态的身體随之波動不止。随後，那流動的、粘稠的液體疾速向上甩去，竟是直接脫離了海蒂，那具小小的屍體因祂的松力下墜，卻在下一刻被撲入猩紅之中。

然後，它們全都在那一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以利亞有充分的理由懷疑，祂走得這麼快，絕對有自覺在浪遊旅人面前丢了臉的成分在。

“呵呵。”

浪遊旅人銳評：“真是玩不起。”

*

……誰說這是老古董，這不是挺潮嗎。

*

看完了這場“鬧劇”——浪遊旅人原話——浪遊旅人才施施然轉身，看向了以利亞。

“盡管汝沒有達成吾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