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利亞并沒有特意告訴過溫格自己找到了新的教徒:首先是沒有什麼必要,其次是他真忘了。
——饒了他吧,這遊戲劇情一波接着一波一點兒都不帶停的,他一時半會還真想不起這茬。
但顯而易見,他的教徒們私下已經交流過了。
教主的遺忘、競争教主寵愛的新下屬加入、沒能完美完成任務的愧疚共同織就了溫格的恐慌。
思考完畢,找到症結所在的以利亞本該第一時間對症下藥,安撫自家得力門徒——但很遺憾,教主拒絕。
教主難道看起來像是很會安慰人的類型嗎?
于是以利亞決定倒打一耙:“看樣子,你已經和蘭斯洛特聯系過了。”
他刻意壓低聲線,森冷一笑:“……我對教徒們私下聯絡感情沒有意見,也很欣慰看見你們互幫互助、友誼長存。但是這不是你欺騙我的理由,溫格.卡爾文——你想好怎麼解釋了嗎?”
他甚至刻意喊了溫格全名制造壓迫感!
憑心而論,溫格的言語構不成欺騙,最多也隻能算是隐瞞,這種隐瞞也是争風吃醋、不想要在和以利亞聊天時出現其他名字的小心思下無傷大雅的省略,和以利亞真實的遺忘完全不可以相提并論。
但這天底下隻有教主質問信徒的份,哪有信徒反逼教主的道理!
玩家奇奇怪怪的好勝心不允許!
以利亞毫不心虛、理直氣壯,将壓力再次丢到了溫格頭上。
教主說這是欺騙,那就是欺騙,教主當然是不會有錯的——這,是刻在溫格腦子裡的基本行為準則。
這讓溫格大驚失色,然而還沒等他痛心疾首萬念俱灰忏悔贖罪,以利亞繼續道——畢竟他也知道自己的理由多少有點站不住腳,又對溫格的狂信徒本質認知不夠清晰,不清楚能不能唬住對方——“況且,你剛才在試圖對我使用杯之影響,對嗎?”
“……”
溫格驟然沉默,表情變得一片空白,良久,才輕聲呢喃道:“不愧……不愧是教主大人。”
以利亞:“……”
以利亞:……?!!
等等,這不對吧?!
*
溫格嘴裡的影響與以利亞完全不是一個意思。
以利亞純粹是揪住“長生者無時無刻不在無意識散發影響”這一點,在試圖沒事找事、進行一個“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的現場演繹,為自己的反譴責增添砝碼,居然讓他炸出來個真的???
這不對吧?!!
以利亞攥緊了手指。
和對九頭蛇們的小打小鬧不同,溫格知道以利亞是高階長生者,想要對以利亞造成影響,必須全力以赴——這也說明溫格的認知中,在「制燭者」視角與他對話的人不是制燭者,而是以利亞,但不知道以利亞就是制燭者,否則也該想到自己毫無成功的可能,畢竟等階差距過于懸殊……不對,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
溫格.卡爾文不知何時已經跪下了,過長的紅發直接拖到了地上,他的雙手安安分分地搭在大腿上,姿勢看起來乖巧極了,隻是表情不再是日常的生動,而像是難起波瀾的平靜海面。
——肉眼可見的,不需要開口,這個态度不就是赤裸裸的“或許我錯了,但我感覺我沒錯并且死不悔改”嗎?!
“您要殺了我嗎?”
溫格乖巧開口,語氣中竟是暗含期待。
“……不是。”
以利亞重新看了一眼墨綠色的遊戲面闆——這也沒錯啊?!
以利亞沒有什麼對不起溫格,溫格也沒有背叛他啊?!
他難以理解道:“為什麼?難道你想要背叛我嗎?”
溫格的臉色驟然沉了下來:“當然不,您怎麼會這樣想?是有誰背叛了您嗎?我現在就去——”
“不許打岔。”以利亞眉頭一豎,打斷溫格的聲音比他還冷,“你對我使用技能,是想做什麼?”
跪在地上,腰闆挺直,雌雄莫辨的美人動了動,拖地的火紅長發跟着主人的動作在空中晃蕩,近乎完美的臉上,紅色的斑紋若隐若現。
“……我隻不過希望您能更多、更多地注視我。”
他仰起臉,表情是難以言喻的虔誠與坦然。
“您知道的,我從不對您撒謊。”
燈相的技能開啟,盡管無法像對待凡人一樣聽見高階長生者的心聲,用以辨别謊言卻完全足夠了;溫格.卡爾文從不對他撒謊。
但他過分的的虔誠與坦蕩卻讓以利亞有些悚然,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卻又不得要領。思索中,溫格卻再度開口,殺氣盡顯:“所以,是誰背叛了您?”
被打斷思路的以利亞:“……”
以利亞:“……沒有人背叛我,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