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茶室出來,深吸一口氣,魏許的思緒才回來了一些,嘗試回想剛剛齊老跟她提過的一些合作問題。
盡管齊老并不在意空間,但魏許還是想努力把它做到完美。
二月末的尾巴卡在了淅淅瀝瀝的雨聲裡,杭城持續性的低溫加劇了寒風的刺骨。
按照所說的期限,最後一天,魏許在外接到了美術館方的來電。
林經理的聲音在電話裡一如既往的得體,咖啡館外的風聲呼呼作響,自己應答的聲音也不知不覺在陰沉的天氣中變得幹澀沙啞,不輕不重的鼻音應着對話。
幾番協商,最終還是定在了木月美術館商議。
魏許沒有被等的習慣,趕到木月美術館時比原先約好的時間早了半小時。
她不習慣自己處于被動之中。
由于美術館近期處于未開放階段,憑借工作證進館門口的時候,魏許發覺其它展區的擺放位已經初具規模。
眼下時間尚早,打磨着時間從一層逛到二層,一層的展覽擺放物品已經全部到位,從一層空間内部往上走,二層的走廊牆面上已經挂起相框。
踩着樓梯一步步往上,看見不遠處的林經理臉上挂着得體的職業笑容,恭順的跟在一個男的身邊,慢慢朝自己的方向走。
視線有些模糊,往遠了看,那個男人像是不怕冷,一身黑色的毛呢大衣,簡單幹練,他像是迎着風雨而來,随手一拍,抖落了肩膀的雨珠,細碎的頭發擋住了眉峰,神情溫和,侃侃而談。
走來時,偏偏室内的燈光錯落有緻的落在他的頭頂上,臉上還有柔光拂過他的眉骨,棱角分明。
魏許擡表,距離約定時間還剩十分鐘。
遠處站立的人雙手放在大衣口袋裡,有種不怒自威的感覺,看見林經理此刻的态度十分和藹,魏許又重新打量起走動的人,不敢貿然上前。
從他一路跟林經理走來的表情看,似乎并不是一個好說話的負責人。
“往這邊走。”
林經理領着那個人往二層左拐,像是在跟他強調什麼,增加了肢體動作,他的臉上依舊沒有過多的表情,偶爾隻是沉默的點頭。
交代完該說的事情,林經理拿出手機準備聯系人,很快,魏許的電話鈴聲響起。
持續放聲的電話鈴聲暴露所在地,魏許手忙腳亂地掐掉電話,準備往前走。
林經理的視線轉向身後鈴聲響的方向,一轉頭,便看見魏許已經從另一邊的拐角處走了過來,沖自己禮貌的打了個招呼:“來了。”
走上前迎過魏許,林經理伸手引向身旁的人,介紹:“一層的投資人。”
魏許有些遲疑,脫下了手套,嘴角的弧度翹了翹:“你好,魏許。”
這是一個職業的笑容,清淺又客氣。
李望知看着眼前的人,手從大衣口袋裡伸出,握向對方:“李望知。”
短暫一秒,默契松開。
李望知剛下飛機沒多久,大衣裡面襯着一身西裝,純黑色的領帶一絲不苟的貼在白襯衫内,看樣子是剛出差回來。
林經理剛才的說辭他已大緻了解,為了節約溝通成本,單刀直入:“魏小姐,不知你對長廊共同使用的内容有什麼想法?”
魏許有備而來,反客為主:“能讓我先看看一層預覽的畫作嗎?”
李望知看了一眼林經理,他受人之托。據展出者說,畫作展出的預覽稿已經全部轉發至郵箱。
此刻畫展的預覽照資料不在手上,林經理正想去取,被李望知否決:“我車上有一份,不如移步美術館對面的咖啡廳?”
魏許同意,随即跟在李望知的後面。
他的步子邁得穩健,走得不算太快,為了跟上他,魏許要比平時走得快一點。
美術館門口的傘收納進了籃子裡,俯下身拿傘時,手意外擦上了李望知的手背,隻是一瞬,布料的摩擦,隔着手套也感到了電流。
在碰到那把黑色的傘之前,李望知聽見小聲的歉意聲,魏許先于他找到了自己的傘。
雨勢比到館之前大了些,李望知的車就停在對面,他讓魏許先去咖啡廳等,兩人的傘一大一小進入了雨幕中。
頃刻,雨水便如黃豆般砸在傘上,順着弧度向下滑落,地上的雨水全旗層層漣漪。
在對面路口與他側身而過時,風吹過發絲,隻是露出半截側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湧入神經末梢。
他在美術館迎面而來時,腦海裡一閃而過的畫面像是一條即将被淹死的魚,想不起絲毫相關記憶點,感覺模糊又朦胧卻不斷吐着破碎的泡泡,直到打開車門這一刻,記憶中一點點的印象與剛剛的側臉重合。
開門取了文件匆匆而歸,李望知在靠窗的位置看見了魏許。
坐下後,她接過材料大緻浏覽了一層的人物肖像風格,之後又從包裡拿過二層的展示預覽圖遞給了李望知。
服務員在他落座的幾分鐘後遞過飲料單,李望知潦草的看了一眼菜單,看見桌上的兩杯白開水還在冒着熱氣,開口:“一杯美式。”
出于禮貌,又問魏許:“喝咖啡還是果汁?”
魏許說:“果汁,檸檬汁。”
随後,絲毫不受他把菜單還給服務員的影響,認真的翻看材料。
李望知坐在對面翻動了幾頁圖紙,有些心不在焉,等咖啡的時間有點長,轉而擡眼看着聳動的腦袋,像是試圖把記憶中的臉勾勒出來。
看完所有的預覽圖,魏許心裡有了大概方案,似是察覺到對面直勾勾的目光,擡眼,目光相彙的時候,有一股無言的平靜與尴尬。
被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