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望知依舊沒有收回眼神,反而不緊不慢喝了口剛點的咖啡,深色的眼眸裡帶了些狡黠,像是為了緩解尴尬,又像是半開玩笑的開口:“魏小姐,我們以前似乎見過?”
“似乎”是個有點老套的詞。
魏許把目光重新放回材料,下意識皺眉:“我的記性不太好。”
言下之意就是,我不記得。
李望知權當是一個無聊的玩笑,當下便作罷,繼續翻動二層的預覽圖。
他的朋友一直久仰齊硯大名,沒想到這次本地美術館能争取到齊硯畫作的部分展覽。
齊硯的畫作是近兩年才開始有大部分展覽的迹象,之前以單幅展示為主,大多還是從大獎上流露出來的畫,很少展示私藏的作品。
看到幾幅早年的圖,倒是覺得畫風與近幾年的展出内容稍顯不同,但強烈的視覺沖突還是格外吸引眼球,是極與極的碰撞。
微信的提示聲頻繁響起,李望知拿着手機回複了一條消息。
發完,還附上了最新的預覽圖。
那端的信息幾乎是秒回,連續打出了個問号,李望知放下手機沒繼續搭理,又把視線轉到了魏許臉上:“看完意下如何?”
“合作的可能性極低。”魏許冷靜的陳述事實。
一層展出的内容與自己事先了解的并不一緻,如果非要強行組合,隻能說是多此一舉。
眼前的人神色平淡,眼裡有一股淡淡的孤傲,像是雪山上的雪,無花僅有寒。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在他面前預估方案的可行性低。
“那如果我們無法達成共識呢?”
喝了一口咖啡,李望知饒有趣味的看着魏許。
她在思考,他還在等她的回答。
魏許心知肚明,他們已經先于策劃,畫展裡的東西又都已經先行進入,雙方談成的可能性并不會高,但她還是回答:“如果系列畫作的主題一緻可以試試。”
李望知不發表意見,轉而聊起一層的展覽方案,魏許尚且認為在了解雙方的展覽主題之後再做修改不失為一個辦法。
“你們是想以什麼方向?”
“目前初步還是想以鄉愁的主題。”
注意到李望知又繼續看信息的動作,說話的語速停了停。等他發完,才繼續有條不紊的說着内容:“你看這種方式可以……?”
很快,她被打斷。
“魏小姐,不如我們下次再聊?”
覺得時間到了,他的語氣裡竟然還有幾絲征詢的意味。
接下來,他又說:“抱歉,我還有事。你的想法我已經了解,剩下的事情美術館方會再聯系你。”
聽起來,像是拒絕了這個方案。
魏許輕微皺眉,不太理解目前的狀況,慢慢意識過來他被介紹的身份是投資者,而非負責人。
他追求的是效益,而非方案。
眼下面臨的情況比她預想的情況糟糕太多。
李望知看着魏許的表情,等她整理好的情緒波動,又移開了眼睛。
雙方無言,氣氛一度降至冰點,最後魏許主動打破僵局,李望知起身離開時,聽見她說:“那就下次再聊。”
她的臉上挂着職業微笑,笑不達眼底。
魏許沒有要走的迹象,繼續坐在沙發上低着頭,直到輕微扣桌子的聲音使得她從手機文檔裡擡起頭來,滿是冷淡的臉終于有些波動,準确來說是有一些疑惑。
視野裡,敲擊的手指白皙且骨節分明,室内的燈光足夠柔和,像是一塊鍍了光的玉泛着白光,當真有點溫潤如玉的錯覺。
視線再往上,魏許有些愣住了。
李望知剛剛就已經離開,怎麼又突然回來?
此刻,那雙桃花眼裡溢着有意無意的笑意,不知道是在為誰,但卻保持合适的距離拿着手機問她:“魏小姐,方便留一下聯系方式?”
對方手機界面已經停留在微信的掃一掃,雙目觸及的時候,有一瞬間的電光火石閃過,魏許猶豫。
她在衡量這件事情的轉機以及他的真實用意。
豈料李望知根本不給她拒絕的機會,直接切換界面,遞過手機,界面亮着号碼鍵,出聲好意提醒:“以防萬一有改動。”
在近幾十秒的僵持下,魏許最後還是輸了電話号碼,按鍵的聲音一下一下與咖啡廳内的擺鐘聲音重合,沉寂悠遠,聲聲回響。
當着魏許的面,李望知回撥了電話。在桌面上,一則新的未接号碼在手機窗口彈出,魏許無奈,動手把它存入電話薄。
李望知指了指手機,說:“等消息。”
魏許覺得事情發生得過于無厘頭,但又有些确定,并不是一絲一毫的機會都沒有。
雨勢已經變小,他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