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關無奈,隻說沒辦法,前不久新開了個工作畫室,最近才剛步入正軌。
“我聽說你月初畫展辦在本地的美術館了?”
秦關往茶杯裡添了些水,應了聲是。他溫和的笑了笑,看向李望知,提到接到的最新消息:“不如說說,你是如何被勸服的?”
能讓他做出讓步的人,通常不一般。
李望知抿了一口茶水,糾正:“沒有勸服,隻是二層的作品比那你的更有吸引力。”
林政樹挑眉,還是祝賀秦關的第一次畫展:“關公起步即大師。”
語畢,将杯中的旺仔一飲而盡。
“喝旺仔沒什麼誠意。”
幾乎沒擡眼,秦關料定林政樹還是跟以前一個德行,逢飯席就喝旺仔。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陳濟聽見吐槽就樂開了花,順手拿了瓶啤酒放在林政樹邊上,勸他換酒,這場飯局上,隻有自己一個人喝酒,有點沒勁。
林政樹依舊風雨不動安如山,又繼續開了瓶旺仔,遞給陳濟:“不像你,起步即抛錨。”
哪壺不開提哪壺?
林政樹知道陳濟愛車如命,點到為止,而後又拿手裡的旺仔跟陳濟的旺仔碰了碰。
陳濟看了眼手裡的旺仔,樂呵呵的對着自己笑,看着還挺順眼,又往杯子裡倒了一杯。
拉回話題,秦關問:“你說二層展覽的畫家是誰?”
李望故不作聲,等了半天,吐了兩個字:你猜。
偏偏秦關就是好奇心藏不住的人。當下氣結,猛灌一口茶水,準備軟磨硬泡。
看準秦關仰着頭灌水的時間,李望知煞有其事的說了兩個字:齊硯。
茶水還沒喝進去,差點噴出來。
“秦畫家,喉嚨要緊。”
秦關臉由白轉為紅又咳嗽,李望知扶了扶椅子,眉頭微鎖,拿濕餐巾擦了擦手。
清了清喉嚨,秦關放下了手裡的筷子,正色道:“真是齊硯?”
再三确認後,瞧他那稀罕的那樣子,陳濟點頭稱是:“人家才是真正的大師。”
“不過,作為條件,展覽時,我要跟齊硯老師合影一張。”
“你正好可以把這個訴求告知對方的負責人。”
秦關順水推舟,能使喚李望知的機會并不多,笑着開口:“你既然已經願意主動作為我的代表人去聊過了,接下來的事,你參與一下也是舉手之勞。”
李望知睨了他一眼,不作答。
秦關就當他是答應了。
從飯館内出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徹底暗了下來,四人行裡,陳濟喝得搖搖晃晃,滿嘴胡言亂語,林政樹扶着他,去路邊取車。
李望知站在車旁,手機界面停留在撥出電話的按鈕,看到林政樹把陳濟塞進車之後,又轉成了短信界面。
陳濟在後面躺得橫七豎八,嘴裡還嘀咕着,“我在跟人工智能聊天,這人工怎麼不回話啊。”
“hey,siri!”
“siri!”無論陳濟怎麼喊,手機宛如一塊廢鐵,一片黑。
“你說這人工智能怎麼沒用呢?”
被關機的手機怎麼給你打開?林政樹向來知道陳濟的酒品,喝醉一定要有人應他,不應就繼續問,問到你應為止,這個大老爺們一醉酒就跟皮球一樣,嘴裡放不完的氣。
車門還沒關上,李望知看了眼陳濟,回了句:“是不如人工短信。”
陳濟安靜了。
等到林政樹驅車離開,李望知才打開車門,手機屏幕的亮光伴随着汽車發動的聲音暗了下去,車子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夜無聲,黑幕的星星兩三點,化作路燈的模樣,暖橘色的光照亮了房間,柔和了黑夜的刺芒。
房間裡,黑框鏡片上折射出藍光,一張張照片從眼前掠過,臉上沒有絲毫表情。
還是不行。
從咖啡館回來後,魏許重新翻看準備預覽的畫作。
當時在咖啡館翻看一層作品的作家,魏許之前略有所聞,畫風以人物為主,筆觸細膩,小到皮膚肌理紋路可見,栩栩如生,是當代新銳畫家,前不久剛斬獲國際青年畫家大賞。
美術館方在當天下午也給了些解決方案,隻是差強人意。
思緒到了晚上越來越不集中,魏許苦惱如何應對,手機震動的聲音頻頻在桌面傳來,分散的注意力從電腦上移開,看向手機,是李望知發來的短信。
消息顯示:魏許,晚上冒昧打擾,走廊部分全部由齊硯老師使用。
看到這個結果,魏許松了一口氣,感覺能交差,頓了幾秒,回複:謝謝。
稍後,合上了電腦,心情難以言喻。
遠看月亮高挂在天空,鐮刀彎彎,有點釋如負重,又好似帶了點酸澀的情緒。簡單洗漱後,白色的手機光又重新在黑暗中亮起,魏許一字一句讀着信息,揉了揉酸澀的眼睛,摘下眼鏡。
臨睡前,魏許又給齊硯發了份郵件。關上電腦後,點開程姚發來的鍊接,看上去還挺有意思。
快要到元宵了。
杭城這次要在市中心舉辦元宵節活動,慢慢滑動界面内容,魏許的肢體有些僵硬,另一隻手拿過床頭櫃的水,撥開藥盒,吞咽。
稍後,回複了她的信息,兩人約着過幾天見面。
程姚後面消息魏許沒收到,許是藥效的作用,魏許入眠得速度很快。
房間裡靜得出奇,指針轉動的聲音一下又一下,白色的藥丸伴着清水漫過喉嚨,順着時間的縫隙溶于無數叫嚣的細胞中,嵌入骨血,慢慢的,慢慢的,流淌的血液重新歸于平靜。
黑夜就此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