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許收拾了一下出門,坐電梯到六層用餐,酒店的環境設施都采用了暖光式的設計,用餐場地敞亮開闊,繞過聚集性的位置,選擇坐在臨窗的位置,視野極佳。
因為對西式餐沒有多大喜好,她點了幾樣清淡的中餐,靜坐上桌,遠處有人一直在回望這桌,那個身影猶疑片刻,走了過來。
“好久不見,魏許?”
走近,才發現她的變化并不大,隻不過是印象裡的短發變成了微卷的長發。
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略顯陌生的臉,察覺到她眼底的意外,她主動介紹自己:“我是Kelly,還記得嗎?我們一起畫過畫。”
魏許抿着嘴淡淡一笑,隐約記得一些印象,看着她手上拿着自助餐,熱情的問:“要過來一起吃飯嗎?”
順着她眼睛看向的方向,四人桌上還坐了兩個人,她補充:“那兩位是我之前在國外認識的老師。”
說話的席間,點的餐已經陸續上來。
魏許搖了搖頭,帶着點歉意的口吻回絕。她眼底的熱情并消散,轉而拿起餐桌上的飲水杯,與魏許放置桌上的茶杯碰了碰,半杯茶水被她一飲而盡。
她很純粹,眼底并無敵意,魏許多問了一句:“你也是參加預展的嗎?”
Kelly的表情很驚訝,帶着美式的誇張語氣:“是的,這次被母校召回參展,很開心。”
魏許點頭不語,隻是目送着她離開,她一開始打量自己的目光始終沒有消散,好像也是在為了某種确認。
她的胃口并不太好,餐飲送上來的時候服務員的手上還多了一份甜品:“額外贈送的。”
開動前,魏許收到了李望知的消息:“晚上要一起吃飯嗎?”
有一些東西想跟他當面确認,她回複得很爽快:“好。”
吃着甜點,魏許不自覺望向窗外,北市的午後總是有慵懶的熱浪席卷,遠處已有人在沙灘上撐起帳篷傘,形成一個小小的點,直到日光藏于雲後,海灘邊才亮起一串又一串的小燈。
晚上六點,李望知在助理的目瞪口呆中提早下班,接過鑰匙去地下車庫取完車,一路往酒店的方向開。
半小時後,車穩穩當當地停在了酒店門口。
大堂經理一眼就認出了李望知的車,走上前問他:“李先生,需要幫您提供晚餐嗎?”
李望知不常來,偶爾幾次是會議需要,他簡單問了幾句情況後,大堂的經理領着他往電梯方向走。
六層的餐廳依舊開着,經理領着他找位置,最終确定說,“在這邊,需要為您提供幾份餐飲?”
“兩份。”
“好的,請您稍等。”
這一層的位置坐在正對面正好也能看見遠處的沙灘活動,已經開始有燒烤牌的燈亮起,還有一些舞台光。
李望知拍下了這張圖,找到魏許的頭像,發信息問她:“晚點沙灘活動要去嗎?”
信息沒有得到立刻回複,菜式陸續上桌,依舊是沒有回音。一個小時之後,李望知微微蹙眉,慢條斯理解決完晚飯,又繼續坐在椅子上望向窗外。
玻璃窗外勾勒的遠處已經放起了煙花,魏許蹲在地上,胸口感覺像是被一塊石頭積壓,堵在胸膛,透不過氣又覺得窒息。
按照醫囑所說的劑量,今天已經超标。
她在書桌旁收到信息,隻差一個發送鍵,情緒卻突然失控,沒有征兆的,又陷入了一種低落感,無法掙脫。
她無法出門。
時間伴随着低落的潮水慢慢逝去,李望知依舊坐在椅子上,偶爾低頭看着手機,周圍的餐桌已經在陸續收桌,察覺到時間點已過,他突然把酒店的經理叫了上來。
自從昨天在酒店見到李望知,他說話越發小心翼翼,被詢問過一些問題後,馬上就下去核實檢查。
确認完情況後,他向李望知彙報:“無外出情況。”
椅子與地面碰出聲響,急迫的氣息已經在眉眼間散開,酒店經理跟在他身後,看着他往樓上走。
“幫我也在旁邊安排一間房。”
感覺到他的着急,事情辦得也很快,李望知正要開門,口袋裡的手機零震了震。
她回信息了。
抱歉,我睡過頭了。
标點符号都有些歪歪扭扭,擔心她的狀态,他在門外打着字問她:“做噩夢了?”
她回複沒有。
情緒直到現在才有緩過來的感覺,洗手間的流水聲是動的,聲音是聽得真切的。
“能接電話嗎?”
剛回複完可以,電話就打了進來,魏許換了一隻手接聽,她正在準備接水,電話裡的聲音帶着夜色的低沉:“你休息了多久?”
“三個多小時一點。”她的聲音又帶上一股甕聲甕氣的濕意,像是置身在梅雨季節。
從冰箱裡取出冰塊,倒入杯中,生冷的水沒入喉嚨,思緒似乎更清醒了一些,窗外沙灘方向亮起的燈很早就已經熄滅了。
已經很晚了,一時之間電話裡隻流淌着沉默,但能明确的,通過呼吸聲感知到對方的存在。
“感覺還好嗎?”
那邊又出聲了。
這樣的聲音似乎面對自己的時候,永遠溫聲又緩慢,一字一句,讓她聽清楚,心似乎被突如其來的酸脹感圍剿,眼皮上還有餘溫。
魏許啞着聲回答:“應該還可以。”
李望知在門外踱步,想了想,還是出聲提醒她早點休息。
在電話挂斷前,聽見了她極其微小的呼吸聲。
于是又問:“魏許,明天你要過來嗎?”
“我來。”
緩慢又堅定的聲音伴着夜色沾染上了魅惑,像一株狗尾巴草,撓着掌心。
“那我明天來接你?”
魏許估計他已經回去,來回時間太久,覺得沒什麼太大必要,直接跟他約好在展廳那邊見。
李望知有些放心不下,站在門口卻又隻能說:“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