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你外婆再給你做點?”
魏許搖了搖頭,說着不用。
幾個月不見,幾番聯系都是電話,見不到她人,如今見她氣色好了些,才問了幾句近況,“在北市還好嗎?”
“一切都好。”
“身體你自己也要注意,别再向以前那樣黑夜颠倒了。”
外公很少對魏許說這樣的話,仔細看起來,他的眉宇之間已經有了白色冒尖的紋路,魏許看得有些出神,乖巧的點了點頭,俏皮的眨眨眼睛小聲說:“知道了。”
電視還放着,咬文嚼字的台詞伴着聲線傳入耳裡,魏許去廚房看了一眼重要的火候,去房間尋外婆,推開一點門縫,發現她手裡擦拭着什麼東西,敲了敲門,提醒:“外婆,藥好了。”
外婆應了一聲,放下手裡的東西走了出來,意想不到她會趕回來,她眼底烏青的黑眼圈明顯,有幾分責怪:“你怎麼還特地來一趟?”
“我來看看,心裡不放心。”
親自确認完情況,魏許才覺得松了一口氣,然後像這一條小尾巴一樣跟着外婆去了廚房間。
外公還需要靜養,喝完藥便同外婆進了房門,桌上有一些水果還沒吃完,魏許起身整理好放回果然,順手關掉了電視。
她回房間後給李望知發了條信息,卻不想他彈來了視訊。
“忙完了?”
對面鏡頭裡的人還在辦公室。
魏許坐在書桌前,托着腮點點頭,想到在機場聽到的話,她有點擔心:“你上午去了會展中心?”
“一個交接儀式。”
隔着屏幕,魏許似乎覺得會比較好開口,慢慢吞吞開口:“有個事情我想跟你說,我的畫被人臨摹過,你可能需要注意一點真實性,我怕到時候展出的畫是假的。”
對面的人挑了挑眉,一臉她繼續說下去的模樣。
“赝品的畫邊框的印迹會比較新,我之前應該有個習慣是會留一個白點的位置,通常應該會在左下角。”
她描述得清楚,隔着屏幕,還拿書桌上的紙畫給他看了樣式。
李望知記憶力不錯,後一日在拍賣會現場也看得仔細,怕有纰漏,開場所有畫作輪流展示的時候已經确認。
這一場拍賣會現場座無虛席,有幾幅畫看得出來是陸曾之的私藏,一開始叫價的次數很多,主人公遲遲不現身,李望知也不着急走。
站在暗處,陸曾之低聲問:“送出去的邀請函人都來了?”
助理核實完手中的名單,會意他所指,回答:“魏小姐沒來。”
朝特地給她安排的位置看去,流陸曾之站在角落裡,神色未變,理了理衣服之後,走上前坐到了最前排。
落座的時候,他注意到旁邊坐着一位西裝革履的人,感受到注視的目光,李望知擡眼看了他一眼,眼裡并無無深究之意,很快就收回眼神。
據他所知,李望知的邀請函并不在送的名單範圍之内,他坐的位置也不是魏許的,拿着手中的資料握緊,不自覺的又多看了幾眼。
耐着性子,李望知看着一件一件收藏品展示。到目前為止,拍賣所展示的畫都是國外的畫,毫無收藏價值,而在場的人卻前赴後繼,一輪又一輪争價。
中場沒有休息時間,陸曾之朝助理的方向使了個顔色,按照他給的方案更換了展畫順序。
旁邊明顯已經有人走動,李望知已不再原先的位置上,一直到後半程,旁邊的位置一直處于空白的狀态。
敲定錘的聲音清脆,陸曾之朝台上看,心下了然,這一場國内的畫作明顯不如國外的拍賣價高,四周也有不少議論聲,直到國内的最後一幅。
看見畫框邊上貼的紅點數量,畫中内容色彩明豔灰白,線條密密麻麻包裹住些許紅色部分,有一種鋪天蓋地的窒息感,留白的部分留有喘息,不管多少次見到這幅畫的時候,陸曾之都有一種病态的愛不釋手。
那些線條就像是魏許的筆觸在滑過他的肌膚一樣。
這幅畫的起拍價百萬起步,Kelly坐在不遠處,一眼就在現場認出了這幅畫,周圍的舉價牌持續舉起,出價均為不俗,她舉牌:“兩百萬。”
“五百萬。”
她繼續喊,全場有人繼續跟。
很快有人報價整整高出一倍:“一千萬。”
再往上,是無法承受的價格。坐在前排的陸曾之與拍賣師交換一個眼神,想要落槌,在快速一錘敲下前,有位外國人繼續喊價:“兩千萬。”
頓時周圍轟然,議論聲四起。陸曾之有些不可置信,示但意繼續加價,卻不想那位外國友人依舊不依不撓,他有些惱怒,欲再加價,被一旁的聲音打斷。
“五千萬。”
陌生聲音的報價突然讓整場的人都不敢再跟,陸曾之下意識看向拍賣師,眼神指令還沒下,落錘聲音已經快速降下。
成交。
事态超出了他預期的發展,他再三示意暗處的助理處理,卻不想那個人調轉方向直接去後台。
陸曾之耐住氣性,眼下并不是離開的好時候,還有其他競價人士在盯着他,直到快要結束的時候,才急匆匆起身走向暗處。
“什麼情況?”
他語氣不善,正要在尋報價的人,卻不想在角落裡看見了李望知,他坐在椅子上,看樣子是在等人。
陸曾之站在門口,周身散發着一股難以言喻的壓抑氣息,助理遞過手機,款項早就已經到賬戶,他忍着怒意遞回手機。
“要麻煩你這邊包裝起來了。”
他要現取,不派送。
陸曾之的神情不算好看,一瞬間肌膚似乎被幾根銀絲捆綁擠壓,生生勒出痛的痕迹,他似乎意識到,中了圈套。
從他回國的那一刻起,便已經跨入了圈套的半徑範圍。
“你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準備的?”
“比你預想的更早以前。”
見他有些不甘心,李望知索性也直說:“這幅畫染上其它的髒東西,不太好看。”
“那些紅點不是拍賣的熱門标簽,而是交易的次數。”
“你交易的是什麼?還要我繼續說嗎?”
李望知似乎也覺得髒,不再過多贅述,原畫已經被運到了後台,親眼辨認完,看着打包好後走了出去。
陸曾之并沒有被他掌握情況的狀态而吓到,反而是有一種隐隐的嫉妒感在心底錯竄。
一旁的助理怯生生的問滿臉陰沉的陸曾之:“現在怎麼辦?”
幾分鐘之後,他帶着森冷的執念:“聯系媒體發稿。”
得不到的東西,他甯可毀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