娛樂号嗅到瓜的速度很快,僅僅過了一天就已經有人扒出了魏許的個人信息和一些生活軌迹。
網絡上炒得最多的還是陸曾之和他靈感缪斯的頭銜。
李望知再三确認完沒有與《燃燒》相關的内容出現後,才把手機還給魏許,那晚她在懷裡睡得并不安穩,神情看上去有些病恹恹的。
畫隔天就送到了鎮江,魏許收到後遲遲不願意拆封,放在了房間裡。
她有點無從下手,卻跟在房間裡呆了一天,就算是外婆來叫她,也隻是開了一角門,很快又關上了,像是要重新把自己封閉起來,把包裝拆了之後,手重新附上了那團火焰,再近一點,似乎有灼燒的窒息感,魏許自感,情況不太妙。
湊得越近,看見細節刻畫得越明顯,火焰的顆粒卷起陳舊,在一聲又一聲救急的呼喊裡,垂下眼,看清楚了躺在手術車的人。
他的左臉像一幅被烈火撕碎的畫布,皮膚扭曲成不規則的溝壑,暗紅與蒼白交織,仿佛熔岩冷卻後的痕迹,一張完好的臉被硬生生劈成了兩半。
痛苦的記憶全部湧來,魏許突然起身,在畫上劃了一刀,一刀落下,一條裂痕,閉上眼,隻有無盡的黑暗。
這次的情緒應激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讓魏許不安,她第一時間想到了金醫生,身體變得有些軀體化,在漫天的水裡,她似乎可以伸手抓住那根浮木。
時間變得格外漫長。
掙紮着起身,房門已經被打開,一股木質味的香氣在手邊環繞,魏許喊他:“你怎麼過來了?”
聲音沙啞,像是老舊的門軸在風中艱難地轉動。
“我就在外面。”
想扶着她起身,魏許卻突然重心不穩從椅子上跌下來。
魏許已經沒有力氣再多贅述别的話了,腦海裡一直浮現一些亂七八糟的色彩,快分不清那幅畫裡的顔色了。
李望知看了一眼那幅畫,伸手過來探她的體溫,手指冰涼,湊近一點幾乎能看清手腕上青細的血管,魏許刻意低了低頭,不太願意讓他看見眼底的紅血絲。
拉着他的胳膊,小聲說:“回去吧,我想回一趟杭城。”
“藥在哪裡?”
指了指方位,李望知遞給了她藥和水。
伸手想再拉李望知近一點,語氣裡有幾分難掩的脆弱:“我今天想去找金醫生。”
攙着她走到書桌前,李望知明顯感覺到她今天的反常:“你先平複下來,我去外面等你。”
他怕她的身體吃不消。
服用藥物的作用并不能讓魏許入睡,夾雜而來的副作用是頭痛,感覺到好一點之後,魏許去了一趟洗手間,整理好自己打開門走到客廳,看見李望知正坐在椅子上。
“他們人呢?”
李望知朝裡探了探頭,告訴她:“都在裡面。”
聽到門外有聲音,外婆先走了出來,她看着魏許,慢慢的朝她走近,動也不動地抱着。
那眼神,是黃昏時分天邊最後的一抹餘晖,既溫暖又帶着淡淡的哀愁,一下又一下輕拍着背,仿佛想撫平傷痕。
魏許扯了扯嘴角,什麼都沒說,身後的薄暮壓着她,如同一塊枯朽。
他們什麼都沒說,卻都心知肚明,好像所有人都在等她想起來,想要她不痛苦的想起來。
魏許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如同往日般清亮,有點哽咽:“我回一趟杭城。”
沒有月色,沒有天黑,盡管被抱着,但還是筆直的感受到外婆的目光,讓她覺得心在灼燒。
這兩年,她還是把自己的生活過得一塌糊塗,就連家人也一樣在擔心。
“許許,你不要怪自己。”
松開手,看向她的目光裡有憐愛,布滿皺紋的手,極盡溫柔布滿她的頭頂。
其實她回來的每一次,臉上的氣色并不算好,整個人像是籠了一層灰,每每情況似乎要有所好轉的時候,又被無底洞的情緒拉了回去。
魏許不忍,卻還是說:“過一段時間就會回來。”
“好好的回來。”
外婆交代地簡單,魏許卻有些愧對,想要再抱抱她,擁抱住曾經那個小小的童年。
離開前,魏許把房間裡的畫也一并帶上。
李望知的車就停在不遠處,一路并肩走到車前,魏許一反常态,開了副駕駛的門,想出聲阻止,卻聽見她說:“已經過去了。”
拗不過她的堅持,李望知選擇妥協。
回杭城的路程需要一個小時,回看了一眼坐在身側的魏許,神情始終很平靜,但握緊的手出賣了她。
在這一個小時裡,除了車内流淌的音樂以及呼吸,再無其他,魏許似乎是封閉了感覺,任由自己無意識在複蘇的記憶裡自省,那種蝕骨的啃食感就連神經都在牽動。
下了高速口,目的地直達金醫生的診所。
他們來得臨時,李望知提前跟金醫生打了招呼。
熄了火,喊了她一聲,魏許的眼裡閃過一絲驚疑。片刻,從椅子上起身下車。
“你能跟我一起進去嗎?”
醫院的門口泛着冷白的光,過道仿佛被一層無形的薄霜覆蓋,堆積成一條無盡的光帶,陪她一起到門口,魏許推開了門。
雙手離了溫度,一瞬間的熱源喪失,明明已是盛夏,手卻如同冰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