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雲霞搖曳在天際,南風坐在雲霞之上,雙手托腮向下看去,隻聽那一聲悠悠歎息,便帶了幾許惆怅。
雲霞之下,一座寺廟的大千護法殿内的蒲團之上,跪着一個虔誠的男人,男人雙手合十,已經紋絲未動的跪了兩個小時之久。
大千護法殿外,一個身穿白襯衫的男人急的團團轉,他探頭向殿裡望去,裡面的人依然沒有要動的意思。
男人擦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拿出手機低聲道:“李助理,到哪裡了?”
“回頭。”一道男聲在身後響起。
男人輕舒了一口氣,“李助理,今天股東大會,尤總到現在還未動身,缺席怕是會失了先機。”
李未揚冷睨了面前的男人一眼。
男人自知說錯了話,立即低頭噤聲。
李未揚淡漠的說道:“外面等着,沒有尤總的允許,誰也不許過來。”
男人連忙應聲後,逃似的走開了。
李未揚轉頭看向大殿内,他輕歎了一聲,走進大殿,雙手合十的跪在蒲團上,他看了一眼旁邊的男人,“老大,後院着火了。”
尤博文冷哼了一聲,“如何?”
“暫時還看不出來。”李未揚啧了一聲,“根兒深着呢。”
“那就再添一把火,讓火旺起來。”尤博文轉頭看向李未揚問道,“今天的照片呢?”
李未揚有些猶豫,他谄笑道:“老大,先說好,不許遷怒于人。”
尤博文微皺起眉來。
李未揚非常識時務的将幾張照片遞過去,他屏住呼吸,等待着他老大的怒吼。
“剪刀。”尤博文瞥看了李未揚一眼。
李未揚輕舒了一口氣,感謝菩薩,感謝目标1号,他老大今天沒有怒吼,他将一把小剪刀遞過去。
李未揚看着被剪掉的男人的臉,不禁有些可憐起目标2号來了。
尤博文吹了吹照片,修長的食指輕輕的撫過照片上的心上人,他熾熱的目光貪婪的流連在照片上,那雙深邃的眼眸太過深情,盛滿了太多别人無法理解的情緒。
“唉。”雲端之上的南風哀歎了一聲,“十年了啊,而且他是不是拜錯菩薩了,求姻緣,他拜大千護法殿幹嗎?”
東風抽了抽嘴角,“我說你來的是不是早了點,你一來,天氣忽冷忽熱,這可全都要怪在我的頭上。”
“五月了啊,六月還遠嗎?”南風眨了眨無辜的大眼開始強詞奪理。
青天之上,兩位風神擠在一起連連哀歎。
沈子俞連打了兩個噴嚏。
楚辭一臉擔憂道:“祖宗,你沒事吧?”
沈子俞笑道:“打個噴嚏,你至于嗎?”
楚辭嚴肅道:“怎麼不至于,你可是我花高薪聘請來的首席醫學官。”
“高薪?”沈子俞拍拍楚辭說,“融資搞不定,我恐怕就要失業了。”
“别擔心,面包會有的。”楚辭說。
“我不擔心,大不了你破産,我失業。”沈子俞悠悠然地說道。
楚辭拍了拍額頭說:“打起精神來啊楚辭,你行的。”
沈子俞坐在火車站内的長椅上,看着楚辭在給自己加油打氣。
楚辭,是沈子俞的大學校友,大沈子俞一屆的學長,是一個富有理想的富三代。
“子俞啊。”楚辭有些喪氣的緊挨着沈子俞坐下,“當初把你從研究所裡挖過來,我是真的沒想到會這樣。”
“我今天生日,别說些喪氣的話。”沈子俞輕歎了一聲。
“操!你不早說。”楚辭大掌一拍額頭。
沈子俞微抽了抽嘴角,那一下他看着就疼。
楚辭站起身來拱手高聲道:“走過路過的叔叔阿姨、兄弟姐妹們,我的好兄弟沈子俞,今天是他二十......”
楚辭轉頭問向沈子俞,“你今年是二十七歲還是二十八歲來着?”
沈子俞笑道:“你猜。”
楚辭轉回身繼續喊道:“今天是我兄弟二十七八歲的生日,還請走過路過的好心人能為他送上真摯的祝福,說一句生日快樂。”
沈子俞站在火車站内,接受了一波來自于陌生人的生日祝福,對于楚辭的此番操作,沈子俞早已見怪不怪。
當初楚辭來挖沈子俞時,沈子俞想都沒想就同意了,楚辭生性樂觀,為人仗義,看似粗心,實則心思細膩,楚辭知道沈子俞的很多事,他們是真心相交的朋友,楚辭甚至還為沈子俞牽線介紹過男朋友。
是的,男朋友,真是一個聽着既遙遠又陌生的稱呼。
“子俞啊。”楚辭上頭過後又蔫了,“秦楓到底是哪裡不好啊?你要不要,要不要?”
“要不要什麼?”沈子俞笑意盈盈的看着楚辭。
楚辭揉了揉鼻子,“沒什麼。”
“别慫啊。”沈子俞輕吐了一口氣,“秦楓人挺好的。”
楚辭的眼睛亮了起來。
“有錢,帥氣,性格好。”沈子俞笑說道,“可我就是無法喜歡上他。”
“哎呦,沈子俞。”楚辭伸手摟過沈子俞的肩膀拍了拍,“這話要是讓秦楓聽見該傷心死了,人家追了你幾年了?子俞啊,一次失敗的戀愛沒什麼,你得走出來。”
沈子俞看着楚辭笑說道:“我很好,不用擔心。”
“很好你個錘子。”楚辭苦口婆心的說道,“戀愛是個好東西,它能讓你死水般的生活回春,你好好考慮考慮,你對秦楓沒感覺可以,那天下間的好兒郎多了去了,你倒是沖啊。”
沈子俞茫然的看向人來人往的車站,他還能喜歡上别人嗎?他的心早就随着消失在寒冬裡的人一起灰死了,他好像一夜之間喪失了愛人的能力。
前一秒還說着要和他私奔的瘋話,下一秒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他念念不忘的那個人,将他徒留在風言風語裡,将他置身在風口浪尖上,任那多麼難聽污穢的詞語回蕩在耳邊,任那赤裸裸的輕蔑高傲的眼睛審視他。
他的愛情溺斃在周遭的竊竊私語聲裡,議論聲裡,辱罵聲裡,他如今過着有家不能回的日子,這一切的起源就是因為他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人,他愛上了一個男生,隻因為他一個男生愛上了另一個男生,他就活該被人唾棄,仿佛他是犯下了滔天般不可饒恕的罪過。
“子俞,你怎麼了?是哪裡不舒服嗎?”楚辭一臉緊張的看着沈子俞。
沈子俞緩緩的輕吐了一口氣,心中窒息的憋悶感開始漸漸消散,他輕搖了搖頭。
沈子俞看了一眼震個不停的手機,他回神般的帶上笑意。“天歌啊,還好嗎?”
楚辭看着恢複如初的人長籲了一聲,剛剛沈子俞臉色蒼白,微微發抖的樣子吓到了他,他還以為......
沿途的風景讓沈子俞平靜下來,那些被刻意忽略的前塵往事在他的心髒上留下了一道長疤,歲月蹉跎,十年的光陰早該讓他麻木了,今天是他大意了。
沈子俞轉頭看了一眼在他旁邊吃面的楚辭,淡淡的笑意浮現在嘴邊。
出站時,沈子俞閉眼輕仰起頭來,任陽光灑落下來。
楚辭提拿了兩個行李箱嘟囔道:“少爺,您到是拿一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