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覓一睜開眼,便被強光刺得又閉回了眼,幾秒後他覺得不對勁,停下了翻滾的動作,一隻爪子擡起來擋了擋光,幽幽睜眼看向前方。
和莊清淮來了一個對視。
“喵~”他瞬間夾起來,裝作剛睡醒一樣伸了一個懶腰,爪爪甚至還開了個花,之後收回白爪,揣在懷裡。
“喵?”
他剛剛是不是罵人了?
人類什麼時候醒來的?!
到底聽到了多少?!!
雲覓一臉緊張地看着莊清淮。
他看見莊清淮平靜地挪開手機,打開了卧室的燈,又看見對方不知從哪拿出一個罐頭,開罐後放在了他的面前。
全程沒有說一個字。
雲覓心虛地低下頭,忙了這麼久他早又累又餓了,便舔了一口罐頭,但心裡藏了事,他覺得罐頭都不香了,于是他擡頭偷瞄了莊清淮一眼。
人類沒有什麼表情。
那就是沒問題了,可這樣下來,雲覓反而更緊張了。
他低頭吃起了罐頭,不過動作很慢,咀嚼得很斯文。
就在他吃到第三口時,他聽見人類冷不丁來了一句。
“雲咪,你剛剛是不是說話了?”
“我沒有。”
雲覓緊張地按了按爪子,昂起頭顱堅決不承認。
他仰頭看着莊清淮。
莊清淮低頭看着他。
“……”
“……”
氣氛又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莊清淮沉默了好幾秒,道:“你看,你自己都說了。”
雲覓怒道:“我沒有!”
這話一出,雲覓也沉默了。
一人一貓,大眼瞪小眼,就這樣僵持了幾分鐘。
雲覓默默吃完了這個罐頭。
他邁爪走向莊清淮,跳上了對方的腿,一爪扒拉着對方的衣服,借此機會,另一爪放在了人類的頭上。
“你什麼也沒聽見,你都不記得了。”
雲覓動用妖力,想故技重施。
他能感覺到,他爪下之人頓了頓。
之後,雲覓擡爪拍拍莊清淮的頭:“起來吧。”
他跳了下來,縮回貓窩,趴在那,到了晚上變得一片漆黑的瞳孔觀察着眼前的人類。
他看見人類真的起了身,不過,起身的那一瞬間,人類身形不穩朝一邊倒去,是扶住了床才沒摔跤。
雲覓松了口氣,看來是有效果的。
不過他還是緊緊盯着那道人影。
他看見人類摸了摸自己的頭,緊接着,他聽見人類叽裡咕噜在自言自語些什麼。
“嗯……我怎麼起來了?還換了身衣服?燈怎麼開着了?”
“頭好暈……”
他看見人類朝他的貓窩走來。
他看見人類蹲下來,将地上的空罐頭收起來丢進了垃圾桶,然後過來摸了摸他的腦袋。
“小咪,又偷吃,晚上要早點休息,可不能當夜貓子。”
然後,他看見人類又換回了睡衣,看見人類關了燈,躺回了被窩,似乎是睡着了。
一切如常。
到這裡,雲覓才徹底松了口氣。
他重拾了自信,又得意起來,忍不住誇自己:哪怕剛搞完結界耗費了那麼多妖力那又怎樣,小小失憶術根本難不倒他,他就是最厲害的!!
可雲覓不知道的是——
此時此刻,正躺在被窩裡的莊清淮心跳如擂鼓,他因蹲久了而發麻的雙腿還未完全恢複知覺,剛剛摸過貓咪的手就像火燒了一般開始灼熱起來,一切的一切的都讓他無所适從。
過分聰明的奶牛貓,不谙世事的神秘保镖,觀主的顧左右而言他,“咪”與“覓”隻聲調的不同……
過往的一切似乎都說得通了。
他說要帶雲咪去做絕育,他強留雲咪在家中陪他,他給雲咪洗澡時雲咪反應激烈……以及貓咪做過的那些荒誕事……
他該如何面對雲覓。
饒是他見過了各種各樣的邪祟,饒是貓咪雲咪舉止奇怪人類雲覓舉止也奇怪,可正常人誰會想到那隻神經質的奶牛貓和他粗大條的保镖是同一個人(貓)啊!
這天晚上,莊清淮久違地失眠了。
-
翌日清晨,莊清淮是被拍醒的。
他頭暈腦脹,呼吸沉重,勉強睜開眼,便看見眼前是一張超級大的正八奶牛貓貓臉。
“喵!”
該做飯了!
雲覓擡起爪子,爪墊拍拍對方額頭。
“喵~”
雲覓瞬間切換小夾子音,這是他回雲觀一趟,在畫符間隙和觀裡的貓咪小弟們學的,聽說隻要使出這一招人類就會将好吃的奉上。
“喵~”
雲覓又咿咿呀呀叫了一聲。
一切如常。
可床上,剛清醒過來的莊清淮并沒有忘記昨晚看見的畫面,他絕望地閉上了眼。
這一閉眼,眼前便出現雲覓人形時的那張臉,對方還不停地對着他喵喵叫着。
莊清淮一個激靈睜開眼。
昏昏沉沉的,他好似記起昨晚還做過一個夢,光怪陸離的,夢中,貓叫聲與人叫聲交織,譜成一首驚悚的曲子。
“喵!”
一聲生氣的叫聲,和額頭上敦實的一爪徹底喚醒了他。
都幾點了還不起來!
雲覓很生氣,他擡起毛茸茸的爪子,準備再次給對方來一爪。
這時,他聽見人類說話了,對方的聲音很沙啞。
“忘記設置自動投食了嗎……”
雲覓怔愣了一下。
床上,莊清淮摸過一旁的手機,看了一眼時間,已經是上午十點了,還有幾個未接電話和幾條未讀消息。
他點開某APP,看見自助貓糧機已經放過糧了。
“糧不夠了?”
“喵……”
聽見這話的雲覓心虛地低下了頭,其實他大清早餓醒後已經下去吃過了一波,吃完又進來睡了一覺,剛剛又餓得實在受不了了,才叫醒莊清淮的。
“等我一下,我起來去看。”
莊清淮的聲音依舊很沙啞,他迷迷糊糊放下手機,伸手拍了拍重如磐石的頭後,便起身下床,穿上拖鞋站在床邊後,下意識伸出雙臂要去抱床上的那隻奶牛貓。
這手剛一伸出,他清醒幾分,真是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
左右為難之下,莊清淮故意朝前晃了晃身子,裝作頭暈站不穩的樣子,又伸手按着頭,在原地緩了好幾秒。
“我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