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
裴钰盯着她眼睛,一字一頓的問,“你是在擔心我,還是在擔心我這個影子會消失?”
華塵荠懵,“你在說什麼?我怎麼沒太聽懂。”
裴钰突然歎了鼻息,“沒什麼,我先去換身衣服。”
掀門而出,他有些氣惱自己剛才的失态!
是不是被她當作封岚若的替身有什麼重要的?反正他早晚是要逮機會逃回宸朝的,也不是要一直留在她身邊。
而且,他也不喜歡那個毫無禮數肆意妄為的蠻橫女子,為什麼要在意她心裡是不是有人。
裴钰吐了口氣,甩掉這些繁雜的思緒。
他現在隻為取得她的信任能獲得更大的權力,這樣他就有更大的行走權限,卧薪嘗膽,總有一日可以回家!
他這麼久不見人影,家裡人一定很着急。纾纾,一定急哭了吧!
入夜。
岚若一行人安然無恙的從兀蘭城出來,回到了營帳。
衆人都聚在營帳裡脫盔卸甲,說說笑笑,“那群傻子居然一點沒起疑心。”
“這還是多虧了軍師,了解納金人的語言和習慣,咱們才能這麼順利。”
岚若淡淡微笑,“粗略懂一些罷了。”
“你就别謙虛了。”華塵荠笑着進來,裴钰跟在身後,“你向來博學,在我這做個軍師真是屈才了,你很該入朝為官的。”
“封相可是對你在我這做個小小軍師很不滿的,他還指着你繼承他的衣缽呢!”
“我覺得還是軍營裡自在,更适合我。”
他目光越過華塵荠,看向她身後的裴钰,“今日也辛苦你了。”
裴钰淺笑搖頭。
岚若瞥見他磨破的拳骨,順手拿了桌上的藥膏遞給他,“擦擦吧。”
裴钰接過,“多謝。”
華塵荠道,“今晚好好休整一下,明日攻城誰都不許給我掉隊!”
“是,将軍!”
華塵荠挽住裴钰的胳膊,“走吧,回去給你擦藥。”
岚若眸色閃爍,流露出淡淡的哀傷。
兩人一塊回了華塵荠的營帳,華塵荠把他推坐在自己榻上,洇濕了帕子給他先擦幹淨傷口,指尖蘸取一點乳白的藥膏剛要碰到他的拳骨,被一隻溫熱的大手握住了手腕,停在一寸之距。
“我自己來。”
華塵荠掙開,“以前我受傷你那樣盡心盡力的照顧我,現在換我。”
裴钰收回了手。
藥膏清涼,傷口有些挲。她動作輕柔,仿佛生怕碰疼了他。
華塵荠咬了下唇,晦澀的開口,“裴钰,你有後悔……救我嗎?”
裴钰眸光不受控的閃爍了下,“當時的情景,我沒法見死不救。而且我當時以為真的是我傷了人……”
華塵荠嘴角輕揚,“嗯,謝謝你。”
雅河突然端着水盆進來,正好塗完了十個拳骨,兩人都收回了手,明明就沒做什麼見不得人,可兩個人神色都有些被人撞破的不自然。
“裴公子,你說晚上的時候要洗頭發的,我把熱水給你端過來了。”
雅河放下水盆就識趣的出去了。
華塵荠看着他,皺眉有些不高興,“你剛塗完藥,傷口不能碰水。”
在兀蘭山蹲守了三天,他滿頭都是沙子。裴钰喜淨,實在忍受不了。“沒事,一點小傷口,不至于感染。”
華塵荠發現這人擰的時候是真的擰,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華塵荠愠怒的上前将人使勁一推,裴钰猛地躺倒在床榻上,有些驚慌地道,“你幹什麼?”
華塵荠翻了個白眼,“我給你洗頭。”
“不……”
華塵荠端起水盆繞到他頭前,未等他拒絕就上手拆了他的發冠。黑發散落而下,華塵荠将他們捋成一股浸入水中,溫熱的水流滑過頭皮,裴钰也漸漸适應,任着她弄。
“裴钰,你可真有本事,讓我伺候你!我都沒這麼伺候過我王兄,你是第一個。”
“我當初也是這般照顧你的,禮尚往來,并不過分。”
華塵荠嗤笑一聲。
溫熱的水流不斷在發縫中流淌,舒服的他困意漸漸上來了。
他閉着眼睛打算小憩一會兒。
華塵荠用皂角輕輕摩擦着他的頭發,又沖洗幹淨。結果發現這人已經舒服的睡着了。
借着燭火的昏黃,也幸虧他睡着了,她才能再一次這麼近距離的看着他、靠近他。
她濕潤的指尖緩緩劃過他挺拔的鼻梁,輕笑,“裴钰,你知道不知道自己長得很好看啊!我遙遙地看你第一眼就很喜歡。”
她大着膽子趁着人睡着揩油。
朱唇在他額頭上輕輕落下一吻,“謝謝你,沒說後悔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