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遙川去得正是時候。
沈逝水正打着傘,把他自己、剛哥的琴、音箱、麥克風遮住,和剛哥躲在旁邊被圍上擋闆,隻留下一段檐的亭子下。
“沈先生。”周遙川歎口氣,“您走得太着急了。”
“嘿嘿,還是怕周老師等急了,我準備等一會就回去找你呢……周老師你的傘怎麼有點可愛?”
透明的水珠從雨傘邊緣彙成細流留下,雨幕後的人輕笑着,并沒有來得及戴上口罩。
周遙川開始還沒注意,擡頭看看,卻發現這把傘沒有防曬塗層,傘骨有些生鏽,是有點年頭的雨傘,上面是粉色的HelloKitty。
剛哥擡起頭,身子微微一顫。
“你們是不是從阿珍的百貨店過來?這把傘……”
“老闆說,要您明天還給他。”周遙川複述了老闆的話,沒有做任何解釋。
他們之間或許有什麼樣的關聯,但周遙川的對别人的私事并沒有探索欲。
沈逝水讓了讓地方給周遙川。
“我叫了車,一會兒咱們幫着把設備擡上去。這點兒也該休息了。”
周遙川颔首,心裡想着,還挺熱心。
一下雨,人就更少了,也沒出現“追過來的粉絲”。
沈逝水摸摸下巴,看來還是自己的影響力不夠大啊……
沒過一會兒車來了。
剛哥愛惜地抱着吉他,周遙川拉着音箱,沈逝水拎着立麥和線,一口氣把東西送上車。
“今天真是謝謝您!無論是來捧場,還是風裡雨裡的……”剛哥接過周遙川遞給他的粉傘,鞠了個躬。
“好啦客氣什麼,你本事在,等機遇到了,會有轉機的。”沈逝水把大雨傘往周遙川的方向挪了挪,和剛哥告别。
兩個人擠在一把傘下,站在路邊,忽然默契地相視一笑。
“走吧,先回酒店,明天再把傘還給老闆。沈先生還能走嗎?”
“當然能!我還想這樣的時候要是再久一點,也不錯。”
雨中漫步。
秋葉飄落,或許是梧桐,或許是銀杏,在夜雨中看不清明。
身旁仍然是熱熱鬧鬧的煙火氣,還有願意陪伴自己的人。即使冰冷的雨被風吹着落到身上,也會被滿腔的喜悅消融。
身子貼得近了,隻是有傘隔着,牽不到手,自然而然的,兩隻手握在一起,共同舉起了那把淋滿了水滴的透明雨傘。
直到酒店門口,周遙川輕輕放開了手。
“傘就放你那裡吧。今天也走了挺遠,晚上早點休息。”
“好的周老師,那就……晚安!”
衣服的話,您就穿着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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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遙川的襯衫被疊得整整齊齊地交到他手裡,被雨淋濕的地方已經幹爽如初。
“您費心。”周遙川把沖鋒衣還回去。他不會說,他把衣服放在床頭,偷偷嗅了一整晚。
他們去還傘,百貨店的老闆不再是那個中年女人,換成了一個年紀差不多的中年男人。
“喔,放那裡吧。”他把老花鏡向下壓,忽然追問了一句。
“昨天剛子沒淋壞吧?他可心疼他的樂器呢。”
沈逝水眨眨眼,快速揣測了一下他們的關系,搖搖頭,“沒什麼大礙,傘也送到了,昨天的雨沒下太大。”
“好的,好的,謝謝你們哦。剛子是個好孩子,是孝順的……”老闆扶扶老花鏡,又低下了頭看手機。
周遙川仔細打量了一下百貨店,看見老闆的櫃台前有一張照片。
昨夜的女老闆,今天的男老闆,他們笑容滿面,身前站着兩個年齡相仿的年輕人,一個是昨天的剛哥,還有一個女孩,挽着剛哥的胳膊,顯得十分親密。落款的日期是十五年前。
“咱們走吧。”周遙川拍拍還在左顧右盼的沈逝水的肩膀。
等出去後,沈逝水小聲問他,“周老師,昨天的剛哥和這家老闆是不是認識?”
周遙川雖說不太關心别人的私事,但已經從照片裡看出了端倪。
“我猜他們之間應該是老丈人和女婿的關系。”周遙川輕聲說道,“照片裡的女孩更像他們二老,又和他關系很親密,超出了兄妹範疇。但相框裡女孩的位置已經被磨損了很多,我猜測,是女孩出了些變故,剛哥在讨生活的同時,也一直和女方家裡有關聯。”
沈逝水對他刮目相看,“周老師像極了福爾摩斯!”
“不過我的推測不能作數,您就當個故事聽聽。”
工作室的其他人等在路口。看他們竊竊私語地回來,馬亮忍不住翹起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