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鬧,路邊還有人……”
“好嘛。”
說得好聽,還是黏得人發燙。
可能搞藝術的都很有個性,不在意别人的目光。
周遙川忽然覺得,沈逝水和他哥哥多少有點相似,至少在“人前霸總人後咋呼”“人前帥氣人後粘人精”這極其相似的方面,絕對是有血緣關系。
.
山泉水砂鍋雅魚裝在沉甸甸的黑砂鍋裡上了桌。
清湯帶着淡淡的奶白,沸騰的小泡泡一直咕嘟着,白花花的豆腐吹彈可破,炖得嫩滑的雅魚仍舊保持着完整的形态,淡淡的香氣讓人很有食欲。
不同于川辣的刺激引人食欲,這樣清淡的菜品就像是感冒時喝的姜絲粥,溫暖而妥帖,對于風塵仆仆,想要體驗各地特色的的旅人來說也是極佳。
一口湯下去,鮮掉眉毛。
一口魚夾起,入口爽滑細嫩。
湯裡還有筍、雞塊、豬肚、火腿、香菇等提鮮增味的食材,和豆腐塊共同組成了這道清淡而富有層次感的砂鍋雅魚。
雅魚的頭部有一段寶劍似的骨頭,有着吉祥的寓意。
沈逝水是不太挑嘴的,沒有富二代的嬌氣——水蟑螂那種誇張的除外,給人挑起魚刺來那也是個認真的主。
“你吃你的,不用給我挑。”周遙川小聲說着。
沈逝水仔細剔出魚刺,把白生生的肉用勺子盛了遞過去,“我也想體會照顧人的感覺,就給我個機會嘛。”
“我不太習慣。”周遙川抿口魚湯,看着勺子裡幹淨的魚肉,不知道是不是應該禮尚往來。
“周先生之前沒體驗過才會不習慣。愛一個人的時候,總是願意為他付出,時常不求回報,心裡卻也是非常滿足的。”
沈逝水沖他笑笑,“别有壓力。要是實在不習慣,我就換個方式。不過呢,畢竟後面一段時間,周先生會很辛苦,我隻能在這種場景幫幫你。”
周遙川看他誠懇,無奈地許可了他的關照。
不得不說,有人主動照顧,心裡頭就像是面前的砂鍋,能夠暖上很久。
兩個人在車上眯了一覺,醒來之後,沈逝水繼續開車,還換上自己的歌單。
有上午那段兒練手,沈逝水扶着方向盤時覺得輕松不少,伴随着節奏感的音樂,車開得也更有自信。
他們很快就來到二郎山隧道。隧道有四公裡長,也是“天塹變通途”的例子之一,将盤山二三十公裡的路程縮短了好幾倍。
“隧道真的很神奇。”沈逝水打開車燈,把速度降到限制速度。
“是說開鑿的過程,還是柳暗花明?”周遙川睜開眼睛,停止腳上打的節拍,把樂曲聲調小些。
“都有吧。能在山中間挖一個洞,車子鑽進黑暗駛向光明,有時候開挖,還會挖出個溶洞……或許該說,自然很偉大,人也很偉大。”
“是吧。”周遙川的臉在一段段燈光下閃爍,忽然染上鮮豔的紅色,“咦,頂上有國旗啊。”
可不是嘛,隧道頂部亮着紅黃的燈,組成了鮮豔的國旗,令人肅然起敬。
“雖然我去國外生活過,但還是回到國内更習慣,而且……确實國内有很多了不起的基建,在那邊等到猴年馬月都沒戲。别說天塹變通途了,開着車路塌了掉坑裡,一個月都不把能人救出來。”
“這倒是。我在國内走過很遠,至少是相對安全的。”周遙川會心一笑,“也能讓我們這麼便利地相遇。”
過隧道進到泸定縣内,就已經從雅安市進到了甘孜藏族自治州。
再開一段到縣城附近,能看到大渡河中,驚濤駭浪滾滾而下的場面。
金沙水拍雲崖暖,大渡橋橫鐵索寒。
周遙川提前訂好住宿,等沈逝水停好車,松開方向盤猛猛舒了口氣後,輕輕拍拍他後背。
“辛苦我們淼淼。”
“有點心疼你了周老師……”
親自去開才能體會長途駕駛的困難,多少也能感受到那些長途司機們一聲“習慣了”之中包含的多少枯燥與忍耐。
雖然司機們要經曆得更多更久。
“沒關系,我是喜歡的。開多了就能稍微放松下來,特别是長途路上,隻要保持清醒警覺就好,通常需要緊急操作的意外事故并不太多。”周遙川一歪頭,“走,先去入住。歇一會兒就請你吃牦牛肉。剛剛在路邊我都看好了,那家看着挺正宗。”
平日裡吃到的牦牛肉都是牛肉幹,在這裡就能吃到現切的牦牛肉,清湯藥材炖煮,辣湯豆芽水煮,辣椒配筍燒制,泡椒、香鹵、小炒、幹鍋、鐵闆……種類多得很。
牦牛肉纖維雖粗,但原料優質,料理得當,口感上便嫩滑鮮美,不輸普通牛肉。
從飯店出來,沈逝水背起他的吉他和周遙川走到街頭,既是消食,也是想在河邊找個地方采風,聽着濤聲彈奏旋律。
岸邊都是人行道,沒有坐下的地方,直到天黑得差不多,走到了泸定橋附近的小公園,這才找個花壇的空檔。
不遠處的小廣場中,當地居民聚成幾十個人的規模跳起廣場舞。樂曲悠揚,風韻獨特,他們好像在跳有着藏族風格的舞蹈。
沈逝水傾聽着頗為獨特的調子,忍不住循着彈了一段兒,“周先生覺得怎麼樣?”
周遙川陪在旁邊,滿眼笑意,“那當然是好聽的最炫民族風……我已經腦補出你化身康巴漢子了。”
沈逝水忍俊不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