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其钺原本準備打馬回府,正巧看見了步履匆匆的春霞,得知原委後,幹脆來閱墨書坊順道接顧雲回府。
他從前忙于公事,還從未親自造訪過顧雲口中女先生的書坊,今日倒是能湊巧一見。
隻是,這女先生竟有些咋咋呼呼,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但由于平日裡言杞也總是一副不着調的樣子,其他人對于言杞突然的高呼沒有表現出任何異樣。因此,周其钺也不會想到,言杞是在提醒顧雲。
“參見周将軍。”王秋、李冬也行禮。
周其钺微微颔首,俊臉偏向言杞,“雲娘可是在裡面?”
“顧娘子在裡面整理儀容,将軍請進。”
周其钺接過春霞手上的衣裳,看了一眼言杞,推門進去了。
“周将軍怎麼來了?”
顧雲正在水架旁用力擦洗手上的墨迹,衣袍上墨迹斑斑,還沾了不少水漬,看起來像是和手上的墨迹較勁了有好一會兒。
聽見他的腳步聲,她頭也未擡,仍在努力擦洗。
周其钺見她手背都擦紅了,“清水不易去漬,回府裡讓劉嬷嬷幫你吧。”
“來,将衣服換了快些回府吧。”
顧雲取下幹燥的帕子擦擦手,向他走去,隻見桌上陳列着大大小小一應衣物,就連小衣都有。
她瞥了他一眼,見他沒有出去的打算,快速背過身去脫下外袍,裝死一般快速拿起幹淨外袍就往身上套。
真是要命,周其钺竟然還給她準備了小衣,她恨不得幹脆就這麼邋遢着回府!
顧雲披袍的速度奇快,隻因她早已百般不自在。
可下一刻,她的動作被周其钺制住了。
“不必着急,裡面的衣物也髒了,一并換了吧,都為你準備了新的。”
他知道他的話意味着什麼嗎?顧雲頭都大了,熱血直湧上腦,連帶着臉也騰地一下紅了。
周其钺卻笑了,“你我什麼關系,不過在我面前換身衣服,羞什麼?”
語罷,他松開她的手腕,姿态懶散地撩袍而坐,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這下倒好,他放在站立的時候還能隔絕掉大部分視線,此刻坐下,角落裡的衣櫃便直喇喇地顯露出來,顧雲想不注意到都難。
蒼天啊,王載晞可還在那櫃子裡。
周其钺以為她是在害羞,她能不羞嗎?以她對自己的道德要求,是萬萬無法接受在有第二個男人的屋子内更衣的!
見她有些怔愣,周其钺面上的笑也散去了些,“怎麼?不滿意這衣服嗎?”
這可是他方才精挑細選的。
他想起什麼,起身走向一旁的衣櫃,“不知這櫃子裡可有幹淨衣物,你可要看看?”
“不!不用了!”
見他走向衣櫃,顧雲的心都快蹦出來了,連忙上前抓住了他的衣袖,一雙眼眨巴眨巴地看着他。
“我是覺得,換身外袍就好,此處到底是别人的住處,更換裡衣,終究有些不自在。”
顧雲輕輕扯了扯手中的衣袖,“走吧,周将軍,我們快些回府吧。”
周其钺感受到手臂傳來的輕微晃動,難得見她這幅乖巧的樣子,他雖面上不顯,但心裡十分受用。
他沒有多想,與她一同離開了。
畢竟她快要正式成為他的人,他願意依着她些。
...
日子很快來到了納妾儀式的前一日,顧雲則在這一日搬至楊老的小院子裡。
畢竟隻是納妾,問名、納吉等流程都做了相應的簡化,擠在這一日的時間裡匆匆完成。
一切禮數走完之後,天色已向晚,納妾儀式萬事俱備,隻等明日傍晚擡轎入門。
小院裡擠滿了堆疊的大箱子,顧雲有一種無從下腳的感覺。
不愧是大戶人家,納妾的聘禮都這麼氣派,她身世特殊,明日還得将這些擡回将軍府。說是聘禮,其實也算是周其钺給她的添妝,畢竟她一點嫁妝都沒有。
顧雲環視一周,趁着天色還亮着,決定再去一趟閱墨書坊。
不知是否錯覺,她總覺得小院周圍的人手不止眼睛能看到的這些,想到明日的計劃,她悄悄捏了把汗。
好在,有王秋李冬跟着,她去閱墨書坊的自由還在。
熟悉的靜室之中,言杞瞧她出現,掏出了一個小包袱。
“明日便是婚儀,你我好歹師生一場,這是給你的賀禮。”
顧雲頓時笑了,“這是哪門子的婚儀,不過,先生送我,我便收下啦。”
她順手打開包袱,隻見除了許久之前言杞就幫忙準備的騎裝,還有一本書。
顧雲忍不住伸手取出書籍,正準備翻開時被言杞伸手制住,“此書不必急于此時翻看,顧娘子若是感興趣,回去再看吧。”
看着她含笑的眼眸,顧雲也回以一笑,“多謝先生。”
她的女先生果然聰明,上次提及《東山》一詩,她便猜出來了她的計劃。這本名叫《太烏山風貌》的書,想必可以幫她不少忙。
“再看看呢?”
顧雲聞言一愣,“還有?”
“在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