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雲瞧見他背後猙獰腫脹的傷時,心驚不已,忍不住擡手去檢查情況。
見他反應劇烈,一時拿不準這傷對于身經百戰、傷痕累累的周将軍來說,究竟是真的很疼,還是在有意裝可憐。
但她顧不上那麼多,當即讓屋外的下人端來盆冷水,擰幹帕子,朝他背上的傷口敷去。
傷口紅腫、伴有疼痛,沒有破皮也沒有傷到骨頭,先冷敷一番,有利于緩解紅腫和疼痛。之後再給他上活血化瘀的藥膏,應該能有比較好的效果。
感受到背後火辣辣的傷慢慢降溫,周其钺忽然有些疑惑,“你為何會這般熟練?”
身後的人語氣如常,“從前在村子裡,磕磕碰碰是常事,倒是後來在平城,有了劉嬷嬷的照顧,才知道先冷敷能好得快些。”
他本想問,在平城他好吃好喝地供着她,哪還會如村子裡一般磕磕碰碰。可随即又想起自己曾經幹的混賬事,頓時說不出話了。
她似乎在默默計時,等着帕子被他的體溫染熱,正準備重新将它過一遍冷水為他敷上,卻被他攔了下來。
“水涼,我來。”
随即,他擰幹帕子又遞給她,待手回溫,便轉身拉過她冰涼的手,握在大掌裡細細揉搓。
“好了傷疤忘了疼,你這麼快就忘了自己要少碰寒涼之物?”
顧雲感受到手掌被暖意包圍,忽然有些怔住。
她的确忘了,或者說她其實不太在意這些,就算是腹痛,也隻是偶爾難捱,忍忍就過去了。
她早已習慣了忍耐。
倒是此刻,被他這麼鄭重地“教訓”讓她有些不習慣。
待手中兩隻粗糙的小手回暖,周其钺很利落地取下後背的帕子,浸入水中、擰幹、敷上,動作行雲流水,再不讓她接手。
看得顧雲一愣一愣的。
大約過了一刻鐘,她将帕子丢入水盆,開始為他上藥。
冷敷後的傷口消了些腫,看起來沒那麼可怕了,顧雲很快就幫他上好藥。
正待離開,窗外卻忽然下起了瓢潑大雨。
方才在屋内未曾留意,屋外早已由晴轉陰,不知何時飄來了厚厚的烏雲,連天色都暗了下去。
此時,醞釀了許久的暴雨噼裡啪啦砸向人間,顧雲聞着空氣中濃重的泥土氣味,不由怔愣在原地。
可怔愣間,天空中又忽地開始電閃雷鳴,驚得她連忙退回屋内。
周其钺見她慌亂的樣子,心頭有些暗喜。
當真是上天助他,在雨停之前,他絕不可能放她離開,不然她上午喝的藥、施的針就全白費了。
這樣,就又可以與她多待一會兒了。
他披好衣服,走到她的身邊,同她一起看向門外的暴雨。
“雲娘,看來這是老天要你這個生辰同我一起過呀。”
顧雲此刻說不出的後悔,還是她太好心了,早知道就不該給他上藥!否則她應當早到家了。
更不妙的是,也許真的因為方才碰了一次冷水,小腹又開始隐隐作痛,她此刻隻想快點回家休息,沒力氣再與他“過生辰”。
“我要回家,周将軍可否借一把傘?”
周其钺瞬間皺起了眉頭,“這種瓢潑大雨,什麼傘都擋不住,你何必如此着急?我去吩咐些你喜歡的吃食,好歹等雨停了再走不成嗎?”
知他說的話在理,可是...
他卻忽然像她肚子裡的蛔蟲一般明白了過來,去廊下喚了個侍女進來,便暫時離開了。
“好好照顧這位大人,她有何吩咐你都聽着。”
“是。”
待換好月事帶,顧雲終于松了口氣,可看着窗外絲毫不知停歇的雨,又忍不住愁起來。
難道這雨下到明天,她就得在這裡過夜?
這太荒謬了。
她将自己癱進椅子,一動不動地盯着門外的雨簾。
沒一會兒,雨簾被一高大的身影遮住,她懶懶地望向他,他卻不由分走近将她橫抱起來向屋外走去。
顧雲被他的動作驚大了眼睛,連忙掙紮,“你幹什麼!”
“還能幹什麼?”
周其钺壞笑着颠了颠懷裡的人,顧雲不由得停止了掙紮,手指抓緊他的衣領。
穿過曲折的回廊,周其钺将她帶回了自己的卧房。
暴雨被狂風裹挾着,實在有些猖狂,他方才在遊廊裡幾度側身,身上還是濕了不少。不過,懷裡的姑娘依舊渾身幹爽,沒有沾到一絲冷雨,周其钺對此很滿意。
“若是身子不适,可以在這裡小憩一會兒,正堂終究還是空落落的,不适合人待。”
說罷,他轉身走去裡屋換衣服,顧雲卻有些不自在。
關于這裡的回憶鋪天蓋地向她襲來,她半點不想待在這裡,巴不得一直坐在正堂等雨停。
周其钺很快又重新出來,見她還愣愣地站在原地,竟又直接來抱她。
顧雲躲閃不及,又着了他的道,“你放開我!”
頭頂傳來他的聲音,“這地方你又不是第一次來了,拘謹什麼。”
不一會兒,她被放到他床邊的小榻上,他則坐在床沿,“這樣總能接受吧?”
顧雲無言以對,“何必這般折騰,我在正堂等雨變小就成。”
聞言,周其钺幹脆将她抱回床榻,緊緊将她圈在懷中,“你不在意你的身子,我在意。”
顧雲掙紮不開,動彈不得,混亂中感覺有一隻溫熱的大掌撫上了她的小腹,熱度隔着衣物源源不斷地傳來。
而他再沒有其他動作,她也就慢慢安靜了下來。
半晌,她輕歎一口氣,“你不必這樣對我。”
他卻輕笑一聲,掰過她的肩,作勢要吻她,“嘴巴閉不上是吧?”
吓得顧雲連忙低頭,卻是剛好埋進了他的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