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雲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其實她是不願的,最近心裡亂糟糟的,她不想稀裡糊塗地又與他攪和上。
可她聽明白了他的開解之意,又覺得這時實在不好直接拒絕。
“我...”
周其钺見她久無下文,自是明白了她的意思。
沉默了一會兒,他緊繃的身體驟然放松,狀似随意地說道:“挺好,我還以為你會直接把我推下去。”
随即,他又在心裡唾棄自己的胡言亂語,雲娘這樣的人怎麼可能幹出這種事情?
似是不舍,他的唇角不經意地擦過她束起的烏發,說不出的溫柔缱绻,随即又輕輕将她松開。
也不看她,隻将腦袋偏向一邊。
想到什麼,他複又轉頭看她,除了眼眶有些紅,看不出任何異樣。
“有件事情忘了提醒你。”
“什麼?”
“今日戴丞相找你借一步說話,我猜可能和一個人有關。”
他的語氣變得有些酸溜溜,“你可知,你在南風館那相好是誰?”
顧雲摸不着頭腦,“他說他叫嶽星赜,我去查過,嶽家曾經倒也算得上勳貴,但近些年敗落了,所以他才流落到那種地方...?”
瞧着周其钺的眼神,顧雲越說越不自信,連帶着聲音也低了下去。
突然,顧雲睜大了眼睛,“難道,他和戴丞相有關?”
周其钺意味深長地看着她,“他是戴丞相的私生子,也是獨子,近日才接回戴家,嶽應當是他母家的姓氏。”
顧雲如遭雷擊,“什麼!”
看着她生無可戀的表情,周其钺不由得哼笑一聲。他早就醋死了,偏偏他又不好随便動那小子。
“雲娘惹下這筆風流債的時候,可想過要怎麼收場?”
顧雲此刻臉頰紅透了,狀似埋怨地瞪他一眼,又有些洩氣。
“是他...唉,戴丞相一定是知道了。”
雖然這種事情男子總算不上吃虧,可流落南風館卻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更何況他身為世家之首戴家家主的獨子,往後是需要肩負起家族責任的,有這麼一段經曆,還被同朝為官的女子所知,總歸算是個污點。
難怪戴丞相今日那般同她說話。
見她有些愁,周其钺也不再笑話她,“放心,有我在,他們動不了你。”
這話聽着很奇怪,顧雲憋了半天,還是忍不住辯駁。
“是他主動的,為何要找我麻煩?真是好不講理!”
話題進行到此處,方才的浪漫氛圍一掃而空,顧雲摸索着爬下樹枝,又越過圍牆,穩穩地落到了自家院子裡。
“周将軍早些歇息。”
看着她潇灑遠去的背影,周其钺有些無奈,誰家姑娘翻牆爬樹這麼利索,他這個男子在一旁毫無用武之地。
随即,他又想起自己方才的話,俨然一個為了等妻子回頭,不惜為她的風流債兜底的卑微丈夫。
他周其钺,何時竟能如此大度了?
...
仿佛印證了顧雲的胡思亂想,沒過兩天,一位許久未見的不速之客敲響了顧宅的大門。
顧雲在正堂裡接見嶽星赜時,仍覺得非常不真實。
他如今錦衣玉袍,因尚未及冠梳了個高馬尾,招搖的發帶跟不上他的步伐,在身後高高地飛起。
身姿輕盈,步伐跳脫,少年感十足。
她猶豫了一瞬,開口喚他,“戴公子?”
嶽星赜埋怨地看他一眼,“顧大人怎的與我這般生分,不喚我阿赜了?還有,我不姓戴。”
他似是獨身而來,見她有些怔愣的模樣,又如往常一般對她笑。
“怎麼了?顧大人可知,要不是您那舊情人吃味得緊,我也不會那麼快被他們找到,如今能出府可是廢了好一番力氣的。”
顧雲無奈一笑,“那你能不能先告訴我是怎麼一回事?”
嶽星赜狡黠一笑,“這個嘛,你答應我一件事情,我就告訴你。”
“說來聽聽?”
他走到她面前,蹲下,直視她的眼睛,緩緩說道:“與我成親。”
顧雲喝了一口茶正要下咽,聽見他的話猛地被嗆得咳嗽不止。
嶽星赜乖巧上前,輕撫脊背幫她順氣,動作與往常一樣自然。
顧雲被這口茶嗆得眼淚都要下來了,剛順過氣來就驚訝地問他:“你說什麼!”
難怪她覺得戴丞相對她的反應好像有點過激了,原來這小子在謀劃這事,戴丞相能不氣嗎?世家子之妻的位置自然是留給世家女的,怎麼可能允許他娶她這個孤臣?
“在下嶽星赜,請求顧大人與我成親。”
他知道她聽清楚了,卻還是誠摯地又說了一遍,一雙眼睛小狗一樣濕漉漉地看着她。
顧雲嘴巴張了又張,實在不知道說什麼好,半晌隻吐出一個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