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小丫頭裡,自然也包含了英兒。
她最近來這裡,出門一直都由伶仃跟着,反倒冷落了英兒。
此刻見英兒和另外幾個丫頭站在一起被劉嬷嬷訓斥,秦桑心中騰起一團無名火。
“這是做什麼呢?”她站在門口不冷不淡地問道,可語氣中已然帶了些不容冒犯的嚴肅。
劉嬷嬷聞言,轉過身來便開始訴道:“姑娘哪兒去了,竟是一整天都不見人,我正問着呢,多少個人都看不住姑娘一人,一點規距都沒有,這樣的丫頭,在相府是要發配去外院做漿洗的!哪兒陪伺候人!”
秦桑聽出劉嬷嬷的意思,微微挑眉看着她:“沒規矩?”
劉嬷嬷便被這一眼看得一凜,竟有點心慌,解釋道:“我說丫頭們……”
秦桑走過她,喚道:“散了吧,我不過出門去逛逛,相府也沒規距說要把人拘在屋裡。英兒,你來。”
劉嬷嬷見她如此不給自己面子,便有些惱羞成怒,回道:“秦桑姑娘,話可不能這麼說,你初來乍到,各處都還不熟悉,夫人将我派了來,就是給姑娘立規距的,姑娘像今日這般女扮男裝私自出門去,就很不合規距,老奴少不得要和姑娘說說……”
秦桑看她:“說什麼?”
“……”劉嬷嬷頓了頓,“自然是給姑娘說規距啊。”
秦桑點點頭:“有道理,不過此時我有些乏了,嬷嬷可否晚些時候再過來與我說規距?否則即便費了您口舌,我怕是也聽不進去半個字。”她揉揉太陽穴,“實在是,乏得很。英兒,這個熏香味道太沖了,幫我換個淡些的。”
英兒聞言看了一眼秦桑,連忙去換香。
伶仃主動上前:“我來幫你吧。”
兩個貼身丫鬟走了,秦桑便坐到榻上,以手支頤,眯着眼假寐,仿佛真的十分困乏。
她并不想被一個老奴管教,若能鬧得雞飛狗跳将人給氣走,最好。
劉嬷嬷見狀,終是咬牙切齒地走了。
才歇了一會兒,院子裡又來了人。
是宋今和。
這倒是稀奇,她來做什麼?
宋今禾看着有些疲憊,眼底有淡淡的烏青。她進來以後,環顧了四周,沒說什麼,便要掀開簾子進秦桑的起居室。
秦桑坐起來朝她行禮,她卻淡淡的,隻是盯着秦桑看。
看得秦桑有些發毛,隻好道:“嫂嫂有事?”
宋今禾收回目光,招招手,下面丫鬟便捧上兩盤首飾,她道:“還沒給妹妹見禮,見妹妹穿得素雅,特意選了一些肅靜的簪子手镯,給妹妹戴着玩。”
秦桑自是道謝,又見宋今禾還在盯着自己看,不免奇怪:“嫂嫂為何這般盯着我看?”
宋今禾睫毛閃了閃,垂眸,苦笑道:“不過見妹妹生得好看,有些羨慕罷了。”
秦桑便笑,道:“嫂嫂也生得好看啊。”
“是麼?”宋今禾擡眸,“可惜,有人不這麼覺得。”
秦桑總覺得她話裡有話,想着自己自從入府就和她那夫君沒甚交集,便又放下心來,道:“嫂嫂明眸善睐,眉目清朗,本就是個美人,何必在乎那些不懂欣賞之人的目光。”
宋今禾看着她,笑了笑:“也是。你倒會說話的,倒不像是從鄉下來的,聽說,你幼時也住在京都?”
秦桑一愣:鄉下?
她竟嘲笑自己是個鄉巴佬?
好得很,很有見識。
她輕笑一聲,“嗯”了一聲徑自再坐下,懶得同她再搭話。
宋今禾卻沒有放過的意思,繼續問:“京都哪裡?可還記得?”
秦桑頓了會兒,剝了顆花生:“幼時的事情,哪還能記得,我生了場重病,許多小時候的事情便都記不清楚了,嫂嫂也坐。”
宋今禾見秦桑已經踢了木屐上了榻,一副懶散無禮的模樣,實在有些慘不忍睹。她端着脖子斜乜了一眼小幾上的花生殼,不快道:“不必了。就是過來看看你,我還有事,就不陪妹妹說話了。”
秦桑擡頭:“這便要走了?那嫂嫂我送你。”說着便要下榻。
卻被宋今禾制止了:“不必了,你好生歇着。”
說完便轉身,丫鬟替她打開簾子,頭也不回地走了。
秦桑目送她離開,雖然有些疑惑,可是對她為何另眼看待自己并沒有興趣。她讓丫鬟拿來筆墨,将今日聽來的地址寫下來,以防自己明日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