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英兒和伶仃拿了新的熏香回來,她讓英兒給她拿來自己小金庫的賬本,準備算算自己手裡有多少積蓄,能夠盤下幾間店面的。
可是算來算去,她覺得自己果如宋今禾笑話的那樣,是個窮酸鄉巴佬。若說曾經在栎縣還算富有,如今到了這京都,房價竟是栎縣的數十倍!
她發愁地撐着下巴看窗外伸進來的花枝,覺得自己這活兒實在不好幹,若是單單靠自己,不知要到猴年馬月才能完成任務了。
俗話說,有了靠山好辦事,在她算清自己幾斤幾兩後,她決定,須得走一走曲線救國的路線,或者走一走捷徑,譬如……自己這身皮囊就不錯,或許撈個皇帝後妃當當還能有點希望早幾年圓滿。
這麼一想,她又拿了一張紙,将如今朝内頗有權勢的皇親國戚與達官勳貴之家依次列出來,打算按表辦事,将人家裡的适婚男子也好,死了發妻需要續弦的半老頭子也好,統統篩查一遍,找個合适自己興風作浪的人家,嫁過去。
這個時代,女子處事多有不便,若是可是拿捏一個有權有勢的男子為自己所用,那就方便多了。
伶仃湊過來看了眼滿滿當當的人名,問:“姑娘這是……”
秦桑将用筆頭點點額頭,愁道:“要如何才能得知這些人的婚嫁信息,人品信息呢?”
伶仃随口道:“婚嫁?找媒婆啊,她們什麼都清楚。”
秦桑瞥她一眼,又将目光轉回紙張上:“可我如今名不正,言不順,沒道理讓相爺為我安排婚事……”說着,她想到一個人。
便問伶仃:“謝梧早已到了出嫁的年紀,你可有打聽到,她為何如今還沒有定下來的親事?”
伶仃想了想,喚來了英兒,道:“這兩日我陪姑娘出門,她或許在家打聽到的消息比我多。”
于是秦桑又問英兒,就見英兒比劃着:“在拿早飯的時候聽廚房的大娘說,謝梧小姐早先是定過一門親事的,隻是那家突然獲罪,就沒了音訊。後來再說的人家,謝梧小姐都看不上,所以一直拖着。”
秦桑看完,抿唇一笑,當下整理了一下自己,從榻上下來,帶着英兒往謝梧的落霞閣去。
謝梧昨日宿醉,今日被她母親拘在家中繡一幅萬壽圖,正繡得兩眼昏花腰酸背痛,就聽下人傳報秦桑到了,她高興地起來将人迎進屋。
“不打擾姐姐吧?”秦桑乖巧道。
謝梧忙道:“不打擾,無聊死了我都快,昨日跟你出門喝了些酒,今日母親就不讓我出門了,我還盼着你來呢。”
秦桑探頭去看她的繡樣,雖然謝梧看着大大咧咧,其實女工還不錯。
兩人便從女工聊到了女德,聊到了婚嫁,自然就聊到了相親對象。
如秦桑所料,謝梧果然已經相看了京都許多大戶人家,對秦桑心中那些意向人家也了解甚多,她如願得到了許多的信息,譬如誰家郎君體弱多病,誰家郎君性格軟弱無能,再譬如誰家沒有婆母要孝敬,一個不停問,一個不停說,稱得上愉快且和諧。
回家後,秦桑便将今日得的信息依次記錄,一面盤算着要去打探更多的消息,一面盤算着要去那無憂島看看,思緒紛雜間,她沉沉睡了過去。
第二日一早,秦桑還沒睡醒,劉嬷嬷便來叫,說什麼她如今雖然是客居,但府裡另外兩位客居的姑娘也是每日要去給當家主母請安的。昨日已是憐惜她初到,且沒個人提醒,便罷了,今日便要守着規距過去,否則大家就要說她無禮了。
秦桑恨不能将這劉嬷嬷用大棒子打出去,可她選則忍一忍,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的嘛。
請安便請安吧,大戶人家規矩多,少不得要依着人家規距來。
丫鬟也早将早飯從廚房端來,大家伺候着她吃了,便往大房主母院子去。
因為丞相夫人亡故,且謝仲昫冰沒有續弦,所以如今相府内宅的主事之人是大房的大夫人,即謝仲昫的大兒媳婦在管。
秦桑過去時,正好在門口碰見了謝梧,兩人擠眉弄眼笑了笑,一起走進主母院子裡。
因為兩房沒分家,所以二夫人時不時也要帶着女兒們來主母院子裡叙話,畢竟府内許多事務都是兩妯娌協同辦的,所以秦桑進去也正好看見一屋子的女眷剛落座。
見秦桑進來,大家都看過來,大夫人依然詢問了一番是否還适應之類的話,便将話題引到了别處,同二夫人商議起過幾日元昭長公主壽辰之時要備的禮品之類的。
秦桑聽得心不在焉昏昏欲睡時,忽然聽見“京都四少”幾個字,終于将思緒拉回來。
便聽二夫人岑碧雲笑着道:“不幹正經事,卻得了這些亂七八糟的名聲回來,嫂嫂莫再提了,他父親聽了又是一頓訓。”
大家便都笑着調侃起謝歲安來,說謝歲安氣不過自己隻排老二,竟要輸給元昭長公主家的柏世子。
秦桑也跟着笑,對那位賽過謝歲安的京都第一美男子産生了興趣,偷偷拉着謝梧問道:“當真美得很?”
謝梧道:“怎麼說呢,過幾日你去了,親眼見到本人就知道了。美則美矣,卻十分高冷,不愛搭理人。所以歲安氣不過呢,總說自己明明比人長得好,對方不過是故弄玄虛,裝腔作勢罷了。”
秦桑則道:“各花入各眼,美貌哪有統一标準的,謝二公子也太幼稚了些。”
謝梧瞥她一眼,深深贊同:“可不是說呢,不知什麼時候才能長大,都十七了,還跟個孩子似的,還不如妹妹明白事理。”
從主母院裡出來,秦桑想了想,又找了個借口将劉嬷嬷給支走了。她換上昨日那身男裝,熟門熟路從那角門出了府。
“姑娘今日我們要去哪?”伶仃問。
秦桑搖着扇子道:“左右無事,再出去逛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