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擡轎人便沖着某處吹了聲口哨,不多時,那個方向出現另一頂兩人擡的小轎。
謝景澤替秦桑掀開轎簾,秦桑道了謝後,矜持端莊地坐了進去。
謝歲安:“……所以我呢?”
謝景澤此時已經徹底清醒,或者他在努力保持清醒,道:“你年輕力壯,跟着轎子走吧。”
說完,人也進了轎中。
謝歲安:“……”
他将雙手往後一背,氣沖沖地問:“走哪邊?”
轎夫擡着轎子轉了個方向:“公子随我來。”
小轎在林木穿行,陽光透過縫隙灑下一束束光線,風景依舊旖旎絕絕。
謝歲安看着,突然有了想法,和那轎夫攀談起來:“你們主人不僅财大氣粗,審美還很不錯。”
轎夫沒接話。
謝歲安又道:“哎,我是對你家主人傾慕得很,如此大一個無憂島,叫他打理得有條不紊,井然有序……想來他是個風度翩翩,芝蘭玉樹的一個妙人兒,不知如何才能有機會,見上你們島主一見?”
這次,他目光直接投向距他最近的那轎夫。
那轎夫隻好道:“我們主人不見客,我也從沒見過主人的臉。”
另一個轎夫接話:“就算見到了,也隻是一張面具臉。”
前面這個轎夫便輕咳一聲,阻止後面的轎夫繼續說話。
謝歲安何等精明,立刻在腦子裡琢磨——面具臉?那豈不是剛才見到的那位?那就是島主??
不過看那纖弱的身形,身邊那幾個不成氣候的打手,似乎氣質不太夠。
話說回來,京都城内,最忌諱以貌取人,那些看似柔弱無害的,說不定是最毒的。
譬如現在坐在轎子裡這位,貌若天仙,看似單純,撒起嬌來柔弱無骨的秦桑妹妹。
他瞥了一眼小轎,正好秦桑也将轎簾掀開一條縫,兩人視線恰好對上。
謝歲安從這女子的眼中迅速讀出了信息——面具男不是島主。
哦?
也對,哪有一點小事就驚動島主的道理,這麼大一個富麗堂皇的小島,底下爪牙何其多,怎會自己一來就引得島主出動了?
他自以為還沒有那麼大面子。
如果不是這位轎夫故意誤導自己,那麼就是無憂島島主本身帶面具,手下人也跟風帶面具,主打一個混淆視聽。
不過當下都不要緊,盡快脫身才是。
可方才他們大鬧一場,不知道現在追蹤他們的命令是否傳達全島,謝景澤如此淡然,當真能帶他們安然無事的離島?
此刻秦桑坐在轎中,思考着一個更為嚴肅的問題,但凡來過無憂島的人都會留下畫像和名字,他們此番大鬧一場,出去以後再想上島,那就難了。
若是此番上島半點消息都沒帶出去,豈不是很虧?
她用手指輕輕敲擊着膝蓋,想着他們方才在那豪華别院中偶遇謝景澤……然後叫停了軟轎。
轎夫都是為客人服務,聞言自然是停下,聽候差遣。
謝景澤正阖眸小憩,思索着要花多大的代價将這兩位安全地帶出去,出去以後又如何讓這弟弟妹妹替他保密,就聽秦桑輕聲叫了一句“停”。
他的轎子在秦桑後面,便掀開前方的轎簾問:“怎麼了?”
秦桑道:“回去。”
謝景澤:“?”
謝歲安:“?”
秦桑掀開轎簾,對謝歲安柔聲道:“才想起來,方才落了東西,我要親自回去取。”
謝歲安眼睛都瞪大了,一臉“你要幹什麼”的表情不停給她使眼色。
秦桑卻淡淡給他個眼神。
謝歲安:“……??”
秦桑便對後面的謝景澤道:“大哥,我有東西落下了,可否容我回去一趟?”
謝景澤默了片刻,今日兩人形容狼狽地出現在這裡,斷然不是過來玩玩的,這位秦桑妹妹,顯然還有别的目的。
他垂下轎簾,吩咐轎夫:“那便勞駕,先送我們回去取東西吧。”
轎夫們循聲掉頭,由謝景澤的轎子在前面開路,重新返回方才的宅院群。
然而此時剛走一半,空氣中便飄來煙炭氣,謝歲安在轎子外,自然率先聞見。他下意識看向之前他們燒火的地方,見那一處果然是濃煙滾滾,隐約可見火光。
這是……燒起來了?
那小小一座茅草屋,竟能将周遭青翠樹木引燃?
他瞥一眼合得嚴嚴實實的轎簾,對轎夫道:“欸,那邊怎麼了,好像起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