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自然”的那人約莫就是小個頭蛐蛐的主人,好笑道:“怎麼罵人呢,輸不起啊?”
道“滾開”的那人這才擡起頭,看見秦桑之後卻是一愣:“你是誰?”
聽見這話,先前那人也擡起頭來,看見秦桑後雙眼發光:“咦!美人!”
說話間,個頭大的那隻終于逃了,逃到一邊大口喘氣。它的主人見狀,十分氣憤地罵了一句“沒用的東西”,然後叫小厮把那東西收起來,甩袖子走了。
赢了的這位青年生得五官标緻,眉清目秀,笑起來時唇邊有酒窩,他沖那人的背影道:“欸,六皇子,你還差我一百兩哦!”
秦桑側首再看那離去之人的背影,六皇子?
“你是哪家的,迷路了麼,怎麼跑到這裡來了?”酒窩青年說話,将秦桑的思緒拉回。
秦桑看看他,謹慎道:“小女是謝相府上的,敢問閣下,如何稱呼?”
“謝相府上的?”青年蹙眉思索,“我怎麼從來沒有見過你?你是他家的客人?”
秦桑:“算是吧。”
“什麼叫算是……欸,你衣服髒了?”青年的目光忽然落在秦桑的胸前,看了片刻又覺得不對,臉上微微泛紅,盯着秦桑的臉道,“你……不換麼?”
秦桑在這兒等了這麼久都沒見有人來,已經明白顯然自己又被人給坑了,隻得老實道:“沒帶多餘的衣裳。”
酒窩青年蹙眉想了想,然後對身邊小厮吩咐:“去,把鸢兒的衣裳拿一套過來給這位娘子。”
那小厮有片刻的猶豫,不過還是去了。
秦桑睫毛微微一閃,眼明心亮,很快識别眼前人:“都南侯府的夏侯烨公子?”
“不錯,”夏侯烨點頭,“你認得我?”
秦桑笑意溫柔:“公子大名,自是聽過的。”
“哦?你都聽說過我什麼了?”
秦桑好一番挖空心思的吹捧,卻被夏侯烨打斷,他掀開袍子坐下去,撐着下巴的樣子有些苦惱,也有一些孩子氣:“外界都說我是浪蕩公子之首,整日不學無術的混子,虧得你能想出這麼多的好詞來誇我。”
秦桑心道你還挺有自知之明。
在見過夏侯鸢與夏侯夫人之後,秦桑一度期待見到夏侯烨,覺得他也該是個通情達理寬容活潑大度之人,如今見了,果不其然,可就是覺得,太過孩子氣。
若是将來嫁給這樣的人,等于養了個孩子在跟前,實在是……有點一言難盡。
她也懶得在他面前裝淑女了,搖着扇子笑着也往石凳上坐了:“公子不必這麼說,您方才蛐蛐不是鬥得極好麼,以小勝大,足見能耐。”
夏侯烨眼睛微微發亮,看向秦桑:“你管這叫能耐?我娘說這是不學無術!”
秦桑繼續吹捧他:“那是婦人之見,若非您眼光好,挑的蛐蛐好養得好也訓得好,這小小的東西哪能有那大将軍氣概?這不是有調兵遣将之能是什麼?”
夏侯烨從未聽過這種劍走偏鋒的吹捧言論,登時覺得如遇知音:“對吧?!養這小東西可費功夫了,我可是……”
這時,小厮拿着衣服來了,夏侯烨忙道:“快,拿給這位娘子換上。”
打眼一看,就知這衣衫面料不俗,顔色也甚大方難得,之前去京都成衣店裡都沒見過的樣式。
秦桑心道,這必然是夏侯鸢的心愛衣裳,就叫她這不靠譜的哥哥拿來贈美人,若是叫人知道了,豈不又是一樁理不清的官司?
當下她有些躊躇,夏侯烨卻催促道:“快去啊,你衣裳這麼濕着不難受麼?”
秦桑:“可我穿過以後,怎麼還呢?”
夏侯烨揮揮手:“不必還了,我妹妹衣裳多,改日我再送她兩身新衣裳即可,你放心大膽地去換!”
他都這麼說了,秦桑也就不再推辭,含笑謝過,帶着伶仃去偏廳換去了。
這衣衫的确要比之前譚無雁叫人送來的衣裳好太多,藕荷色的短襦衫搭配天青色的百褶裙,一條天青色的紗巾批帛挂在臂上,整個人瞬間明亮生動起來,叫伶仃也看得癡了。
“怎麼了?”秦桑見狀,問道。
伶仃卻蹙眉:“隻怕姑娘這麼出去,更要招人嫉妒了。”
秦桑重新拿起自己的團扇:“無妨,本就是來招人嫉妒的。走吧。”
打開門,跨門檻之時,秦桑卻遠遠地看見一抹白衣正朝她們這個方向走來。
他手腕之上,發髻之上還束着藍布條,身形颀長,卻略顯瘦削。比之前寬袖長袍時少了幾分清雅,多了三分少年氣。
他剛擡眸,便和秦桑的目光輕輕相碰。
但他目光沒在秦桑臉上有半分的停留,臉上也看不出任何表情的變化,就那麼面無表情地低着頭,緩緩走來。
秦桑以為他到前面路口會轉彎,去方才夏侯烨他們鬥蛐蛐的方向,誰知這人竟然徑直走到自己跟前來。
秦桑以為他也要進偏廳換衣服,往邊上讓了讓。
柏意卿卻也跟着挪了一下腳步,再次堵到她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