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他們族裡的姑娘,怎麼就都那麼逆來順受的呢,就出了牛郎母親一個敢回娘家的不成?還是其他出嫁女的日子都過的好啊。
牛郎母親說自己中了妖術,而後又清醒了,是個例還是群體?
若是群體中妖術,那為何隻有牛郎母親清醒過來了?
楊婵原以為是羅網令那妖術失效,現在想來,若這是個□□,恐怕起作用的就不是羅網了。
“那什麼樣的後生,得神明心意啊?”蘇老冷哼,氣咻咻問道。
“與你說過啦,神明隻喜歡俊秀的後生。”
“你,我怎麼就不俊秀了,我兒子怎麼就不俊秀了,我今天就不依你了,你把你的神明叫出來,我問問,我怎麼就不俊秀了。”
要對比一下的話,看完風老,再看蘇老,确實沒什麼姿色。
“你……”
“我怎麼啦!?”
“哎,你真要見?”
“那是自然。”
“見神明,是要損德行的。”
“我不怕,為了我兒子,我什麼都……”
“損我的德行。”
……
“那我賠給你好了。”
“德行怎麼賠啊,算了,咱們做了一輩子兄弟了,我就讓你明白明白,不是我不肯嫁女,真是神明不許。”風老也無奈,他不想失去兄弟。蘇老缺點一大堆,做兄弟是說不出一點瑕疵的。
“居然不瞞人的?”看風老的樣子,他們祭祀神明的事兒,蘇老也知道啊。
殷夫人撓頭,那我之前探查怎麼就沒發現呢?莫非是風老太坦誠,她與李靖就沒往這塊兒想?
“真損德行?”
“真的。”
“那我不見了。”
“怎麼不見了啊,哎,你别走啊。”
“我下輩子可不想見到你投胎做了犬,不然還得養你一輩子。”蘇老遠遠啐了一口,風風火火的就走了。
“你……”
風老笑罵了幾句,搖了搖頭,“真不是我不想把女兒嫁給你兒子,可你早些年收了那麼多女奴,就算後來都放走了,萬一你兒子像你可怎麼辦。”
做兄弟沒話說,做兒女姻親,不行哦。
損德行?請見神靈需要付出功德?那這神靈的成色,不太對吧。楊婵自己就是正神,自然知道信徒隻出香火,不用出功德。
他們祭拜的不是王母這位正神,是九尾狐?
妖靈說,它的主人需要功德。
殷夫人皺眉,這風老有譜沒譜啊,他到底是因為什麼不肯嫁女啊,一會兒血脈,一會兒俊秀,一會兒人品的。
風老轉過頭又叩拜雕像,“神明啊,請您幫我女兒挑一個好女婿吧。”
“他還挺執着的。”敖丙覺得,他應該是真的疼愛女兒。
“這就是手段,丙堂弟看明白了嗎?”摩昂看了下敖丙,笑道。
什麼手段?敖丙不懂啊。
“嬸娘,他走了,咱們跟嗎?”敖丙見那精衛村的風老也風風火火地走了,忙問道。
風老的身影剛消失在桃林深處,楊婵和殷夫人迅速交換了一個眼神,無需言語,兩人便達成默契。
楊婵取出寶蓮燈,寶蓮燈泛起柔和的光芒,光芒之中,妖靈緩緩現身。
殷夫人心想,這一路探尋,終于要接近真相了,絕不能在這時候掉鍊子。
于是,她定了定神,神色嚴肅,緊緊盯着妖靈,聲音沉穩卻帶着不容置疑的威嚴:“我已然知曉,精衛村的村民都是塗山氏的後裔,事到如今,你也不必再隐瞞,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吧。”
楊婵看着妖靈,雙眉如兩片輕攏的羽翼,緩緩聚攏,又去看那粗陋的桃子雕像。
敖丙雙手抱胸,靜靜地站在一邊,混沌珠籠罩在上方,遮蔽了這裡的動靜。
妖靈聽聞塗山氏之言,僵硬的趴卧在桃花上,就是不肯說話。
“不如打一頓,就願意說實話了。”殷夫人朝楊婵使了個眼色,楊婵會意。
寶蓮燈光明大作,妖靈隻覺得渾身都疼,我就是一團靈氣啊,怎麼會痛呢。
“我說,我說。”妖靈尖叫。
寶蓮燈停下。
“我,我是從青丘墟出來的,精衛村的村民都是塗山氏後裔,我是随他們來的,我真的沒做過惡事,我就是……”妖靈晃蕩着九條尾巴,說話還是颠三倒四。
“你是風老祭拜的神明?”殷夫人問道。
“不是,不是我。”
“那神明是誰?”
“是,是我主人。”
“你主人是誰?”
“青丘九尾狐,我主人是遠古姻緣與繁衍之神,信徒遍布洪荒,隻要誠心祭祀,所求無不應驗。”
“你主人因何亡故?”
“唔,我不知道。”
“外面有多少你這樣的妖靈?”
“唔,不知道。”
“再打一頓吧。”
“不要……啊!”
楊婵任由寶蓮燈亮着,自己走到那醜醜的桃子雕像前,周身氣息流轉。
道非唯一,任何人皆可證道,但是道入盡頭,卻隻能有一位執掌者。
按照母親所言,她去青丘時,颛顼還未即人皇位,所以九尾狐應該是遠古之神,後來不久青丘便毀于戰火,九尾狐應該皆死于此劫。
狐滅道存,莫非是那時王母接過了姻緣與繁衍之道?
但是遠古之道,與當今之道,可還是一條道嗎?
到了大禹時期,塗山氏已經成了青丘遺民,還有了女嬌這樣一位賢淑至極的榜樣人物。
現在,精衛村的青丘遺民塗山氏祭祀着桃子雕像,隻稱呼神明而沒有名号,九尾狐的妖靈氣息與這桃林中的一緻。
楊婵一邊捋思路,一邊去看雕像上遺留的道韻。
因修煉的功法奇特,她對世間各種“道”的氣息極為敏感,“道”對她也很敏感。
此時,一股奇異的力量從桃子雕像上蔓延而來,絲絲縷縷鑽進她的靈台裡。靈台中的蛋湊了過來,被她的意識扒拉開。蛋有點不高興,挪遠了。
她分辨出,這是姻緣道的氣息,可這氣息卻透着古怪。傳音與殷夫人,她講出自己的疑惑。
殷夫人傳音說道,“不錯,王母娘娘掌控的姻緣之道,是熱烈純正的紅色光芒,氣息厚重凝實。”眼前這股姻緣之力呈現出的是明媚嬌俏的粉色,氣息活潑自由,萦繞在雕像周圍,像是蒙着一層虛幻的迷霧。
若非大羅金仙能夠直接看破本質,修為不夠的她驟然遇到,都很難相信這也是姻緣道。
殷夫人眼眸一轉,看向妖靈,故意說道,“一種不太正派的感覺。”說完,果然見妖靈露出憤怒的神色。
楊婵保持着一貫的淡然有禮的模樣,運轉法力,将自己感知到的姻緣道之力化出,一時間,粉色的光芒在她掌心顫顫巍巍地流轉,帶着一些小心翼翼的感覺,這妖靈主人的姻緣道有些怕她的道。
牛郎父親身上那股幹擾楊婵探查因果的力量中,就有這種味道。他定是與這姻緣道接觸過,但似乎是反向的,不是這個。莫非,是反噬?
妖靈壓抑着對殷夫人之言的憤怒,眼神閃躲,周身的靈力也微微波動起來,顯得極為不安。
殷夫人見狀,看向敖丙輕輕眨動右眼,繼續開口試探妖靈,故意表露出不屑,語氣輕蔑,“這裡的姻緣道,一看就透着邪性。正常的姻緣之力光明正大,哪像它這般詭谲,指不定暗中引誘了多少良家婦女,擾亂了世間秩序。”
敖丙心領神會,曉得嬸娘是要自己配合,有點别扭的低頭,但還是聽話地嘲諷道:“這種毫無章法的力量,毫無正神的威嚴。”
妖靈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它的身體微微顫抖,雙眼因憤怒而變得通紅。
終于,聽了四五句诋毀之後,妖靈再也忍不住,尖聲打斷:“住口!”
“我不,我就說。”殷夫人故意也大聲說。
妖靈突然尖聲叫嚷起來,聲音尖銳刺耳,雙眼圓睜,周身靈力翻湧,對着殷夫人怒目而視,大聲叫嚷:“你們懂什麼!如今這世間的姻緣道早已偏離正軌,而我的主人九尾狐一族所掌握的,才是最古老純粹的姻緣之道。”
哦?楊婵正在品味道韻,思索牛郎之父身上的那股力量,聽聞妖靈之言,看向它。
妖靈情緒激動,聲音都有些顫抖,“姻緣就該隻認兩情相悅、情投意合。哪像現在,又是家庭出身,又是門當戶對,規矩繁雜,卻獨獨忘了感情本身。兩個真心相愛的人,非得被這些世俗條件束縛!”
兩情相悅,情投意合。楊婵看向手中的粉色,還真是如此,道沒錯,那風老拜錯了吧。
風老所求,應是王母娘娘才對。人丁興旺,使女子柔順,主理家務,男子勤謹,安穩勞作,這些都是王母娘娘管。
這道,固然都是姻緣道,卻非一條道。
提及自己侍奉的九尾狐,妖靈瞬間滿臉虔誠,原本憤怒的神色變得柔和又崇敬,聲音也不自覺擡高,“我的主人,是真正守護愛情純粹的神明。她一心讓有情人終成眷屬,可世人卻被蒙住雙眼,看不清這份真心。現在那些掌管姻緣的,看似周全,實則破壞了多少美好緣分,簡直荒謬至極!”說罷,妖靈重重地哼了一聲,眼中滿是不屑,對如今的姻緣之道唾棄不已。
殷夫人目光緊緊鎖住妖靈,神色平靜卻透着犀利,突然開口問道:“既然你覺得兩情相悅才是姻緣真谛,那牛郎的父母那段姻緣,也是你促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