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瑜雖然可以再次化作大狐狸飛抵燕山,但若要他載着兩人一妖同行,卻是有些困難,更何況,他也不願意讓熊升樹騎在自己背上。縱使他心焦如焚,最終還是選擇與這三位在路上耽擱了兩日。
兩日後的黃昏時分,他們抵達燕山山腳。暮色如血,将連綿的雪峰染成暗紅色,青蘿門的守山弟子正蜷縮在炭爐旁,裹着厚厚的棉袍取暖。見有人走近,他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呵出的白氣在寒風中瞬間消散。
賀振翎和熊升樹遞上四塊通行令牌,他隻是随意看了一眼,便揮手放行了。
還未等守山弟子坐回爐邊,吟瑜已朝着某個方向疾馳而去,速度幾乎快成一道虛影。春岸慢了一瞬,随即也急忙跟上。轉眼間,兩個除妖師就被兩隻妖怪落在原地。
“他他他們……”守山弟子被他們的速度驚到說不出話來。
賀振翎一本正經地胡扯:“人有三急,還請見諒。”
熊升樹:“……”
您這理由還能再敷衍點嗎?
沒想到守山弟子竟真被賀振翎的神情唬住了,還體貼地指了個方向:“那邊山坳有茅房的。”
“……”熊升樹揉了揉眉心,“現在我們怎麼辦?和他一起圍爐取暖?”
“跟我來,”賀振翎轉身往山裡走去,“他給我們留标記了。”
哪裡有标記?熊升樹的目光掃過附近覆雪的樹幹、裸露的岩石,卻并未發現任何爪痕或是特殊印記一類的東西,最後隻得歸結為是賀振翎的固形符附加的效果。
他緊随着賀振翎的腳步,在蜿蜒曲折的山路上穿行。不知走了多久,當他們繞過一處陡峭的山崖時,一陣震耳欲聾的咆哮聲猛然撕裂了山林的甯靜。
“是你那隻狐妖?”他一把拉住賀振翎,二人躲在一棵古松後。
賀振翎:“錯不了,方才我注意到那炭爐旁隻放着我們四個的通行令牌。”
山崖這邊,吟瑜變回與黑熊妖體型相當的本體,正與其激烈厮殺。兩頭巨獸每一次碰撞都震得山石滾落。黑熊妖的利爪掃過岩壁,留下五道深深的溝壑;吟瑜的狐尾拍裂樹幹,樹木應聲斷裂,木屑紛飛。
春岸也化作白狐的原形,在外圍焦急地徘徊。她幾次想要上前助陣,卻被交戰的氣浪逼退。
“哇,我還是頭一回見識狐妖打架的場面,”熊升樹不由驚歎,“不愧是四尾狐妖。”
其實他有八尾,賀振翎在心底糾正道。
不多時,吟瑜占據上風,狐爪紮進熊妖的肩胛:“讓你開口說句話怎麼這麼費勁?非得等到隻剩最後一口氣才說?”
“狐妖本就罕見,更别說狐尾這樣的至寶,”黑熊妖獰笑,“既已得手,我怎會輕易吐露?”
“你一個靠歪門邪道發展的妖怪是受不住我狐尾妖力的,”吟瑜的爪子又深三分,“你是在替誰瞞着?”
黑熊妖咬緊牙關,任由鮮血順着皮毛汩汩而下。
“那個倒黴蛋呢?”吟瑜想起他的姓氏,“老王,換他出來。”
為虎作伥之術下,老王與這黑熊妖記憶相通,理應知曉狐尾下落。上次吟瑜就是被這老東西裝作無辜村民蒙混過關,甚至連賀振翎都被騙了過去。待他們醒悟這是為虎作伥時,老東西早瞬移到這裡了。
不過這次吟瑜可是說什麼也不會輕易放過他了,這黑熊妖仗着皮糙肉厚不松口,但寄居其内的老王終究是個凡人。凡人皆有趨利避害的本能,更别說是他這等甘願與妖怪為伍的貪生怕死之徒,必然扛不住吟瑜的手段。
吟瑜使了老辦法在黑熊妖身上放火,想把老王逼出來。火焰舔舐着粗糙的皮毛,發出“噼啪”的灼燒聲。黑熊妖渾身肌肉繃緊,在火中咧開血口:“殺了我,你的線索就斷了。你不敢……”
吟瑜煩躁地甩了甩尾巴。這老王怕是心虛,知道自己經不起拷問,硬是龜縮在黑熊妖體内不肯現身。
正當他思考對策時,山道那頭傳來一個陌生的聲音:“少莊主,前頭怎麼有這麼大動靜?莫不是地動了吧?”
“怎麼可能,”程天錫鄙夷,“地動應該哪裡都震,怎麼可能隻震前頭那一處?定是什麼奇珍異獸,快去看看!”
“大人!”春岸的驚呼幾乎同時響起。
程天錫那幫人不是後日才動身嗎?吟瑜來不及多想,當機立斷撤去火焰,同春岸說:“你先走,我把他藏起來。”
他精準看向古松後的賀振翎,對了個口型:撤。
“怎麼了?”熊升樹耳力不似兩隻狐妖這般好,也不如賀振翎反應快,但還是老老實實跟了上來。
他們的身影剛隐入林間,程天錫便帶着虹霓宗弟子闖進這片狼藉的空地。他俯身撚起一撮焦黑的泥土,在指尖搓了搓。
他眯起眼睛:“有意思……”